今天就没吃多少,此刻更是扒着卫生间的马桶吐了个干净,殷姚瘫坐在干净的地板上,过了很久,才缓缓爬了起来。
推开门跌跌撞撞地攀住洗手池漱口,殷姚低着头,额上的水珠顺着曲卷的发丝凝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抬头看镜子。
这里很昏暗。酒店深处隐秘奢华的酒座,隔音暧昧地做得很好,只能隐隐听见楼下夜店的微弱震动,殷姚将卫生间的门关上,就连那点动静都消失了。
很安静。
他回到镜子前,抬起下巴。
喉结上原先明显的痣,看上去很淡,像是脖子脏了一小点,溅到什么污垢似的。
殷姚安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腕处早就愈合的、微不足道的划伤隐隐瘙痒,早就长好的肉藏在几乎看不出来的细疤后面,又酸又涨,想让人再将它重新撕开。
他的表情渐渐扭曲起来,像哭又不像哭,像笑也不像笑,他后退两步,掐着自己手腕,平时偷偷掩藏在麻木外表下的情绪,让他控制不住地喃喃自语,“忍住,要忍住……我要听话些,我……”
要听话点。
只要他乖巧省心,有些事就不会自己折磨自己,和以前一样……
“抱歉,卫生间有人吗。”
殷姚惊了一下,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跑去打开公共卫生间的门,“实在不好意思……啊。”
殷姚看清来人,惊讶地瞪大双眼,“是你?”
白燮临见是他,似乎也很意外。
但很快,浓翡色的眼睛眯起来,伸出手,是熟悉的意式口音,带着笑意,用英文和他说,“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殷姚低下头,并没有伸出自己的手。
他对这个男人的映像很模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江边,他说他认识殷时嬿,但似乎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后面很多事情,殷姚并不记得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家了,没有在那之前的记忆。
虽然并不清楚是什么让自己发病的,但一定和这个人对自己说的话有关。虽然他很温和,态度也亲切,但就是……没来由的抵触。
那人并没有因此觉得尴尬,自然地收回手,礼貌地笑道,“抱歉,能让我先……”
殷姚尴尬地避让开。
那人洗手的动作很慢,也很专心。政迟……也会这样,大概家里学医的都会这么洗手吧,殷姚看了半天,倒是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干什么。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白燮临擦干净手,笑着走来,“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什么。”
白燮临说,“我很惊讶啊。”
殷姚问,“什么。”
“你居然还留在他身边。”
殷姚半晌,才说,“我不太清楚,留不留在他身边,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燮临眯了眯眼。“……你不知道吗?”
越和他相处,心中那点微妙又奇怪的不安就越明显,“……知道什么。”
“等等。”
白燮临拉住他,惊讶地发现殷姚力气轻到几乎没有,“你脸色很难看啊,好像是生病了,你生病了吗?”
他伸出冰凉的手摸了摸殷姚的脖子,似有若无地滑过那颗痣,见殷姚没什么反应,好奇地问,“你不讨厌我碰你了?”
殷姚并不是没什么反应。
而是愣住了。
那双手带着微湿的凉意,在皮肤上就像是一条蟒蛇一般,像是擦开了什么按键,这种熟悉又诡异的触感让他大脑里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一些画面,还是碎片似断断续续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