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狭长的眸子中再次一眯,嘴角上翘的弧度越发大了起来,执起边上的绢子为我擦拭着嘴角上的油渍,只是摇头,眼中盈满了无尽的宠溺之色。
不大的西厢房此时空气变得诡异,所有人大气不敢一喘,皆是抬头望向窗外,看看是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仅是面面相觑,要么即是面露恐慌,以为要有大事发生……
在我的一再哀求下,东方夔终究是应我今日回去。一过了晌午,我们便乘着马车到了闹腾的集市,此时叫嚷声一片,百姓们皆是挎篮而出,不宽的街面上,川流不息,几快要摩肩擦踵。
为了防止不被拦车,在回来的路上,我已是让小厮换了一辆普通的马车,毕竟东方夔原来的车舆实是太过招眼,只怕一到着街面上,就被人群埋没得没有了影子,抑或是吓得将此等热闹场景变成一片荒凉之色,不管如何,两种极端皆不是我所愿。遂,我与他约下两则:一,不许他随意露脸;二则是若是有人发现了他,不许他再暴怒。
一路上,他拥着我的身子,看起来心情甚是不错,坦言之,自从晓得东方夔就是三爷之后,我很难以再去将他完全看作三爷,像是从前那般的敬之,因我隐约猜测到,其东方夔之面目恐实是三爷真面目,他柔和的笑容不过是伪装,曾经那范大人之死亦是令我胆颤,怪只怪我实在后知后觉,然,窃喜之事却是我终究与三爷没有了任何隔阂,终究皆是以真面目来相视。就像他所说,一切从新开始……
“主子,这里有家药铺,要不要奴才进去看看?”小厮在外面喊道。
未等东方夔回声,我说道:“等一下,我随你下去。”
熟料东方夔根本未有打算放开我的架势,他将手臂因紧,眉宇微拧,“他一人过去即可。”
“不行”,我摇头,“那神医特意嘱托要看看药材是否新鲜,且神医已是与我讲了要怎样辨别,我怕他不晓得。”
东方夔看我想法坚定,无奈只得松开了手,“快去快回!”
我露齿而笑,点头道,“好!’,
才一踏入了药铺,登时一股浓烈的汤药味儿扑鼻而来,我走上前去,正好那药铺老板从后门走出,笑脸相迎,“公子来看病啊?”
“大夫,麻烦您按照这上面写的药材给抓上两副。”与我来的小厮将一张宣纸递上前去。
那大夫慢慢敛了笑意,蘧起了眉头,接过纸张看了看,“这……月见草现下在缺货,依老夫看,这药仅是补血补气之用,不如老夫再给公子从开一副?”
我笑了笑,摇着手道:“若是没有,那就罢了。我们到别家看看。”
偏那老板手上攥着那宣纸竟是不还给我们了,他谄笑着道:“其功效是一样,仅不过药物不同而已,依照老夫而看,这副药方不过太过罕见,里面的药材实是难寻,照公子这般死性寻法,估摸着全京城亦是找不到。”
“将药方拿来与我们。”小厮说道。
那老板身子一闪,又是看向我,“公子,老夫看你面色不佳,不如让老夫从新把脉……”
“我说你这老头儿还有没有医德?行医者是救人,不是害人。”小厮怒不可遏,登时挥手欲将那方子抢回,不料两人争夺间,却是将一斗子的干药材给撒到了地面之上。
登时老板变了脸色,从内厅处又是走来了两名壮汉,其腰间皆是围着一个围裙,手上拿着棍杖,模样凶恶。
我赶紧地赔礼道:“对不起,老板,我们不是有意的!”
“好啊,你……你这个人,简直不分好歹,”老板指着我和小厮骂道,“我看你是明白人,就好说歹说,看你脸色不好,甚至分文不取地为你就诊,你不领情意就罢了,现下竟还打翻了我的药材,你……你说你,到底居心何意?”
我不停地摇着手,“老板,您定是误会了,并非是我有病在身,而是……”
“你还敢狡辩,来人!”
正待那老板挥手的刹那,忽地一阵风从外面穿堂而过,那般冷冽,登时令屋内紧张的气氛变得凝结,所有人身子一凛。
“你……有没有感觉后面阴森森的?”
“有,有啊!”
“可……可明明咱们后面放着暖炉啊?”
“不会是灭了吧?”
“要不你扭头看看?”
“不要,还是你看吧?”
“……”
那两名壮汉轻声对话着,令在旁侧的我听得一清二楚。
东方夔小厮挪蹭着脚步到了我身侧,“张……张军师,咱……咱还是快些回去吧,恐是主子发怒了。”
我错愕住,猛然间想到就在门外的他,瞥了一眼面前已是呆立的大夫,上前一步将他手上的药方拿回,拉扯了下小厮,“快走。”就是向回折返。
待我掀起了车帘,看到东方夔还依旧看似面色无常地坐在马车内之时,悬着的心登时落了下来,他伸出了手臂,将我纳入了怀中,柔声问道:“怎地了?”
我将那药方折好,塞入了他的袖口中,“恐是要专人调配了,大夫说里面有些药材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