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妈的狗屁,”张子龙抬手就将那人一枪撩倒了,“过了河揣脬子——把你小心死!”他用嘴吹着枪管里飘出的袅袅青烟,走过去,踢了一脚躺在地下的那人受了伤的左腿,转过身对大家大声说:“弟兄们!这么多的解放军我们一时三刻都给解决了,还怕留守在二区政府那几个老弱病残的哇儿?我们又增添的这二十几杆枪莫非是烧火棍?胆子大的跟我走,谁悚了谁甭去,分不到粮食青油可甭后悔!”说着他径直提着枪走了。
“走!走!谁不去老子毙了谁!”张子龙的那些死党挥舞着枪在后面吆喝着,逼迫着那些胆子小不敢去的人,浩浩荡荡的顺着黛彤河北岸扑向二区政府。。 最好的txt下载网
末代枪王(十五)
二区政府坐落在黛彤盆地东北角黛彤河北岸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这里气候适宜,树木丛生,是一个花香鸟语、风光绝佳的好地方,素有“黛彤小江南”的美誉。可是由于连年战火,加上马步芳近年来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这里的人民却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有的一家人只有一条裤子,出门时轮着穿,其他人僦在土炕上不敢出门。十*岁的小伙子大姑娘在农忙季节像冬眠过后的旱獭似的溜出来,顺着墙根沟槽做了贼似的光着屁股遛着走路,见了人赶紧蹲下来,将头塞在两腿间,羞得不敢看人。晚上一家人合盖一条牛绒毡,盖住了上面露出了下面,苫住了左边翘起了右边。数九寒天的日子里,一家人蜷缩在仅有的一条毛毡下,将肌背和前胸轮番贴在光溜溜什么也没得铺的火坑上,“上面像背冰,下面像烤火”,一晚上像烙青稞面馍馍似的翻来覆去取暖,冻得无法入睡。于是这儿的人们便编了一首“穷人歌”抒发他们的悲愤心情:
“坐者个破房房,鸽子雀儿多,
它们来采蛋,把我的房踏破
世上的穷人多,谁就像我难过?
穿者个破皮袄,虱子虮子多
怀里揣馍馍,半个儿虱吃掉,
搭者个墙头上,昔鹊把毛拔掉。
世上的穷人多,谁就像我难过?
放者个破锅锅,窟窿眼睛多,
拿它来煮饭,动不动水漏掉,
世上的穷人多,谁就像我难过?
养者个瞎婆娘,嘴上开豁豁,
叫她去做饭,连火吹不着,
哎。。。。。。
世上的穷人多,谁就像我难过。。。。。。”
……
由于贫穷导致营养失调;人们大都面黄肌瘦;身材矮小;也由于贫穷;好多人是靠偷盗和抢劫为生,因此这里民风强悍;“刁民”辈出。有位外地人来到这里后摇头喟然长叹:“山美水美人不美,鸟语花香饭不香……”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张子龙一行一百多人浩浩荡荡杀到二区政府时,留守在二区政府的解放军早已得知了消息。他们紧紧关闭了厚实的松木大门,在西南角的墙头上架设好了机枪,严阵以待。看着蜂拥而来的大批土匪,二班长刘廷峰抱着机枪沉着地对其他三个战友说:“别慌!等放近了打。”土匪们从荆棘丛中钻出来,争先恐后地朝大门奔来。离大门三四十步远的时候,刘廷峰命令道“打!”机枪和冲锋枪刹那间吼叫起来,仿佛一曲激越的四重奏。跑在前面的土匪立马像大风刮倒的青稞捆子成排成排地倒了下去。“妈的!”张子龙骂道。他知道今天可是遇到强硬的对手了。听那机枪间歇性的哒哒声,沉着而不慌乱,很显然是一个久经沙场、富有丰富的战斗经验的老兵在担任机枪射手。土匪中好多人没见过这阵势,看见前边的人纷纷倒了下去,便转身没命也似地朝荆棘林中奔来。
“不能退,谁退老子毙了谁!”张子龙在后边压阵,他声嘶力哑地喊道。刘富贵马甩手就是两枪,就将跑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撩到了。一时间,土匪们在区政府门前那块开阔地里乱做一团。
“卧倒,快卧倒!”张子龙大声命令道。土匪们忽啦啦地趴到在地上,只有那些溃兵和干过绿林营生的土匪迅速地寻找 好了有利地形,跟解放军对射起来。
“咋办?”张子龙和刘富贵躲在一丛茂密的荆棘林后边商量作战方案。“这样硬攻不是办法,伤亡太大不说,我怕这样长时间打下去,解放军的援兵会来到。到时候前后受到夹击,南边又是大河,恐怕会吃大亏的!”
“屁!县城的解放军这时恐怕连自己也顾不过来,还有工夫来救他们?”刘富贵不以为然地说,“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打开大门。大门一打开,事情就好办了。听这枪声,这里边顶多也就四五个人……”
“大门咋打开?”张子龙挠着头皮问。
“这好办,你下命令叫那些没有枪的弟兄们到河滩去捡拾柴禾,到时候机枪掩护,顺墙跟摸过去,用火烧开大门!”
“嗯,这是个好办法!”张子龙点头称是。
柴禾很快拾来了。可解放军用冲锋枪将大门两侧的墙跟严密地封锁了,根本无法靠近。双方就这样胶着着,持续到了天黑。
二班长刘廷峰望着黑暗中像蛆虫一样蠕动着的土匪,心急如焚。他清楚地知道,土匪们之所以在天黑之前没有组织强攻,目的就是为了在天黑后凭着人多势众,四面围攻,让势单力薄的解放军顾此失彼。他抱着机枪守着前门,凭着感觉沉着地点射,不叫土匪攻开前门的阴谋得逞。同时命令其他三个战士巡逻院墙,以防土匪挖开土墙攻进来。他严守着期待着,希望县城的大部队能及时赶来支援他们。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全县已然发生了大规模的武装暴动,此时的县城被大股土匪围了个水泄不通,岌岌可危,那百十号人自顾尚且不暇,那有兵力分出来支援他们?
半夜时分,一直僵持的战局急转直下。突然有一个黑影爬上区政府的南墙墙头,声嘶力哑地喊叫起来:“乡亲们!解放军的子弹我已经全部抛到墙外了,他们没有子弹了!你们赶紧往里冲啊!”那声音在夜空中猫头鹰嚎叫一样格外阴森凄厉。紧接着一阵“哒哒”声,猫头鹰的脖子像被一只看不见大手给掐住了,立马夭折在夜空中,随后“仆”的一声,仿佛一条破皮袋摔在了地上。
张子龙想起了昨天晚上偷偷放他们逃跑的区政府的那个炊事员,心中大喜。从一丛荆棘后边跳了出来,大声命令道:“弟兄们,把烧柴堆到门上,烧开大门!";
大门上火光升起时,二班长刘廷峰长叹一声,跳下墙头,迅捷地跑到北墙根,同其他三个战士会合到一起。“怎么办,班长?”一个小战士略显紧张地问道。
“撤!”二班长斩钉截铁地说,“出了大院,一直朝南跑,渡过黛彤河,我们就有活路了!”
这时他们清晰地听见北墙根里发出了沉闷而急邃地的响声,那是土匪们用镢头挖掘土墙发出的声响。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旁边闪开,等土匪们挖开一个大窟窿钻进来时,朝那儿集中火力扫射过去,然后像机关枪子弹似地从那窟窿里射了出去,随即融入茂密的荆棘林中,朝黛彤河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