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淡淡苦笑了一下,走过去捧着白痴的脸,迎上白痴一双澄澈的大眼,试探问道:“老婆,你还记得阿正吗?”
白痴露出一口细牙傻笑:“记得,你是阿正公主,我是保护阿正公主的白马骑士。”
郑直温情脉脉,微笑着柔情似水地摸摸白痴的头:“嗯,阿正知道了,你是那天骑马来解救阿正的白真真骑士。”当年,白真真是骑着一匹马来王府买阿正回去的,原来,她还记得。原来,即使是疯了,她还记得阿正需要保护的公主,而不是贱奴。
在白真真的心目中,阿正其实不曾低贱过……这样想着,郑直将嘴中的酸涩咽了下去。他自责当时竟一直对她没有真正的信任。他怕,怕被人看不起,这种怕把事实歪曲,将真相掩盖。其实,他一直是被妻子尊重着的,他竟因为过强的自卑心没有发现。
过了一会儿,郑直便穿好官服去了朝廷早朝,众官员见他不似前几天失魂落魄,面色渐渐有些好转,表情也轻松了许多,便安慰道:“生死不能复生,想开点就好了。”
郑直答:“在下妻子,昨日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已经无恙了。”
几个在场的官员手中的奏折吓得倏然落地。竟然有如此惊悚之事,死了七天还能爬出来?那状元爷还泰然自若,他不怕是自己妻子是恶鬼附身,其实是来害人的?几个官员忙将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奏折捡起来,晦涩把嘴一撇,自动离他远点,不想再招惹这或许已经被鬼迷了心窍的状元。
上过朝廷,官员私下议论了几句,说这状元没来朝廷几天,香艳j□j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这史部侍郎都是清高之人担当,从来个人作风干净,而这新状元实在是荒唐至极。
傅无心听到了议论,觉得是自己教导无方。一下朝便将郑直叫到自己家里,要训斥一番。
“谏官是多么清廉的官位,你怎么可以让自己惹上这么多绯闻?这让你在朝廷里如何立足?你以后所说的话还有没有公信?”
郑直恭谦垂头:“禀大人,外面的流言,并不属实,属下会调查清楚真相。”
傅无心一脸阴沉,重重的皱纹写着沧桑:“罢,就算那些流言不属实。听说你发妻又活过来了,你准备怎么处理她?”
“自然是留在身边。”
“我说的话你都忘了?作为一个谏官,就不要被感情因素所牵绊。你这样,不是爱她,是害死她。快把她送走。”
郑直艰难答道:“她……已经疯傻了……还能送到哪里去?”
傅无心楞了楞,滞了半晌,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已经疯了,就送疯人院去,她现在跟着你,绝对是拖累。”
“疯人院,更没保护。属下不能抛弃她。属下的一切,都是发妻给予的,容貌,地位,健康的身体,生命……下官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啪!”傅无心一个耳光打过,郑直右脸马上泛红,嘴角露出一丝青色,他却咬咬牙,目光敛然,没有回答。
傅无心勃然大怒:“妇人之仁!既然要和一群毫无人类感情的人斗,你也必须抛弃七情六欲,不能有任何软肋,你才有机会赢。你的每一个思想,每一种行为都不能按照你自己的感情走,否则,害人害己!你的任何感情,都会成为他们威胁你的弱点。现在你正在想办法弹劾王爷,关键时刻,更不能松懈,不然功亏一篑;你对不起你自己,更对不起为了你喝毒药的妻子……”
郑直垂头,恭谦鞠了一躬:“恕,属下不能做到。”
“你!”傅无心的脸愈发阴沉,“今晚你就书写要弹劾王爷手下两个官员,明日承上去,必会惹出事端,到时候惹出的灾祸惹到你不想惹的人,自己受着!”
郑直缓缓退下,一出门口迎上阿星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他的因为前几天受了毒而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有些哀伤地看着脸色也不好看的郑直,干脆拉了他的手,把他拉到一边去说话。
阿星看到郑直脸上的巴掌痕迹,安慰道:“你不要伤心了,傅老爷做事就是太刻板无情,老古董一个。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傅大人,是为了我好。”郑直垂着眸子,低声道。
“听说真真姐姐活过来了,我可以去看她吗?”
“小公子病还未好,需得多在家养病才是……”郑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再者,在下,怕是保护不了小公子,会给小公子多添祸事。”
阿星虚弱地笑了笑:“三年前你就这个脾气,喜欢把关心你的人赶走,现在竟然一点没变……那天搬大米的时候,可不见你这般缩手缩脚。那个时候你做事大大方方,坦坦荡荡,把那群奴隶唬弄得一惊一乍,我都觉得你当时变成另外一个人了……”阿星继而神秘问,“嗨,你再发一次烧,如何?”
郑直心想,上次赵世德这一闹,看来阿星已经知道自己身份,但是他听不明白下半段,他阿正什么时候将那群奴隶唬得一惊一乍了?发烧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指当时搬大米时发烧的胡话?他真是,一点不记得了……
“请小公子不要再嘲笑在下了,请容在下退去……”
“我阿星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我不怕被你牵连,真的!”阿星眨眨大眼,笃定道。
郑直没有说话,转身退下了。
看着郑直有些失落的表情,阿星鼓励道:“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方法,阿星会一直支持你的。真真姐姐的疯病,我会查医书想办法的,你放心吧,就交到我身上了!”
郑直摇摇头,这孩子,真是单纯到可爱,不过能保存这份童稚,也算是一件好事。
☆、是嫌妻还是贤妻
这样,他便匆匆赶回了家,要赶快完成奏折。关于李路,何江这两个官员贪污的证据,是傅无心收集的,资料齐全,明日上告皇帝,定能引起不少风波。而这两个官员又在王爷势力之下,追根究底,说不定能将王爷的罪行也抖搂出来。
他今日来不及做饭,在路边小摊子买了些包子,又用银针试过毒,便带了回去给白痴和旺财。回到书房立刻开始写起了奏折。白痴一直在他旁边玩闹,不停地问:“老公,你在写什么呀?这本小书真好看,跟阎王府的那些本本长得真像…你是不是要用这些小本子去打小怪兽啊……”
她一会在旁边跳来跳去,一会又故意把墨水打倒,一会儿扯扯郑直的头发给他编辫子,总之麻烦不断。郑直几次把她推出门外,她都又闯进来。最后干脆将门上了锁,她又想方设法翻窗子进来,然后将奏折一把抢过,撕成了碎片,又洋洋洒洒抛在空中,像雪花一般撒下来……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拍手,乐不可支……
已经到了深夜,刚刚的努力全部白费了,郑直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地看着白痴,不知怎么发作,干脆推着她的肩膀又将她请出去,道:“我的好老婆,这封奏折很重要,你饶了阿正吧,阿正写完了再陪你玩好不好?”
“不好!不好!”白痴翘着嘴一跺脚,“你是我老公,你现在就要陪我玩!我这么点要求你都办不到!你还说你会待我好!”白痴一边说,一边摇他肩膀,郑直的脸色渐渐泛青,显得很哀伤,最后点点头抿嘴沙哑道:“好吧,你说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