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程颇有感慨,“或许你说的也有道理吧,时间久了,不能说洞若观火,却再没了当初的急功近利,懂了任何事要想长久都会最终归于平淡,唯有平平淡淡才是真。”
“就是了。”芙蓉君也缓缓点头,“平淡是真。有情者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你说,天帝他能放我出去见青夜?”
“我想能的。”芙蓉若有所思,“再者,天帝已归隐圣境,想必不会再过问这些。我想,他也相信你,自有定夺与分寸。”
杜远程舒了口气,掐指算了算,“那没多久了,三百年期限一到,我就去鬼界找他。对了,你知道他具体在哪么。”
“这个,我也不知,他在信里并未言明,你不也看了。”
“神秘之地。”杜远程想了想,“难道把新地盘建在了无冥的老巢上?”
“不知。”芙蓉思忖了下,“但以青夜的脾气大概不会,他会另寻地域。”
“还十分安全。”杜远程重复着信里所言,“这么说来,真是块风水宝地,又万无一失又神秘莫测。”
“等到那天,自有指引吧。”芙蓉说着站起身来,“信已捎到,这下你可以放心了,踏踏实实的等着那一日吧。”
杜远程笑了笑,也说不出啥滋味来,将芙蓉庄主送至了大门外,就又回来一个人研究那封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几乎都要把信纸看出个窟窿来了,青夜呀,果然是对咱只字未提,连提的那个意思都没有,似乎在他的世界里,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个叫杜远程的人一样。不过芙蓉的话多少还是令他宽慰了许多,将信收好,便又回到了空城之中。
时间若白驹过隙,九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
比起之前的二百多年,这剩下的几十年似乎过得特别的快,在还没来得及将它记录在记忆中,就已经过去了。
阳光依旧,九重天宫灿耀华光。
从空城内走出的清晨,杜远程站在云端遥望了很久很久。
心底没有狂喜与悸动,反而很宁静。
或许,一件事等待的太久,就没了当初的冲动与起伏,反而觉得命中注定,水到渠成。
他跟东华交代了下,告诉了他自己离去的目的。
几百年的交情了,东华也对他九分了解,拍了拍他的肩,只是叹了口气道“去吧,希望你能见到他,我看要是你不去,这辈子都得憋死。”
杜远程笑了笑,拜托东华神君替他暂且管理军中杂务,又叫来自己的几个心腹将帅,简单交代了下便往断魄崖而去。他当然不是要从那里跳下去,而是看看,那弥散在整个天宫的结界有没有消散。
云海万里,接近断魄崖的云层要比其他的地方厚重许多。
在放眼望去时,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笑意。那种笑容难以言喻,带着一抹时过境迁的豁然与远淡。天帝信守了百年之诺,在这一天撤消了笼罩了天宫三百年的圣界,那些细密交织的无形金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广阔的云海薄雾。
难道,冥冥中天帝已经察觉到了,或许,他此刻正在某个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凝视着他,看着他站在这片断崖之边。
杜远程吸了口气,然后对着天之尽头单膝跪倒在地,恭谨颔首“拜谢天君圣恩。”
辽远的天边没有回应,静默如斯。
心,沉稳而平静。正如当日芙蓉君所言的那样,他真的获得了难得的平静,那种由内到外的清澈与宁和。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高远如苍穹,空溟若秋水。
去往鬼界的路途,也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晰,似乎云雾都在沿途散开了一般,指引着他的方向。
杜远程觉得,这就是大境界了。
站于云端,他竟不经意的笑开了,毫无来由。
自由。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如天空般辽阔的自由。
青夜,你是否也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