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吃力的睁开一丝细缝,看着那些由远及近的身影,叶禾安心的任由自己沉沉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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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静谧中,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纸洒下,床榻上的女子面色惨白嘴唇泛青,分明是双目紧闭不省人事,然而眉心却轻轻的蹙着,仿佛在焦急的担忧着什么,女子清丽如雪的容颜憔悴得没有丝毫血色,紧抿的唇却透露出让人为之动容的倔强和坚韧。
一双修长素净的大手缓缓伸向女子的脸颊,似乎带着无限的爱怜和心疼,却在半空中忽然顿住,徘徊犹豫了许久,终是轻轻落在她的颊边,指腹在那略显消瘦的脸上温柔轻抚着。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眼睑微动,睫毛轻颤,在沉沉的昏睡中挣扎了几下,叶禾终于在疲惫下以意志力迫使自己睁眼醒过来,恍惚茫然的看着头上的纱帐,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然而看了看身上盖着的熟悉棉被,叶禾很快便认出来,这里是她在夏府的房间。
意识到身边有人,叶禾当即警觉的侧头看去,却在下一秒便怔住了。
坐在床侧男子一身朴素简单的长衫,布料并不是多么华贵,却有一股高洁清宁的气质缓缓流出。温柔和善的眸子,平淡宁静的神情,他的眉目十分平常,并不如何显贵,甚至有些恺悴消瘦,鬓发微白,可是一双清宁的眼睛,却如同浩瀚而深邃的海般可包容万物,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沧桑炎凉。
“醒了?”男子微微一笑,目光静静的看着她。
叶禾撑着床榻想要坐起来,有些诧异的叫道:“八爷?”
“听夏尚书说你已昏睡一天一夜,我放心不下,便连夜过来看看。”八爷伸手将她扶起,体贴的将软枕立起靠在她的身后,轻声说道。
“一天一夜”叶禾一听这话几乎跳起来,忍住浑身的酸软疼痛倾起腰,一把拽住八爷的衣袖失去冷静的急声问道:“那谦王怎么样了禁军是否已经将他救上来?现在可是安然无恙?”
八爷原本沉静的目光微闪,渐渐敛了笑意,凝视着叶禾沉吟了会儿,轻轻按住她欲动的肩膀缓声说道:“你先别急。禁军找到你们时,他虽已意识全无,好在还有一息尚存。只是因肺叶受损且腹部伤势太重,经太医连夜急诊,如今尚且昏迷不醒。”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叶禾却是听得胆战心惊,肺叶受损,腹部重伤,彻夜受寒,这些都是被她连累的……若不是因为她,他不会腹部中剑,不会跌落悬崖,更不会整夜被困在山涧下……念及此,叶禾心头百感交集,各种情绪铺天盖地的压下来,愧疚,懊悔、歉意、动容……
鼻间忽然传来淡淡的米饭香气,叶禾从种种情绪中回过神来,就看见一碗泛着诱人香气的白米清粥。
还未反应过来,八爷便已端着装满米粥的瓷碗,舀起一勺递到她的唇边,说道:“饿了吧?这粥一直在房里用炭炉煨着。你身上的伤势不轻,昏睡之下已经一日一夜未曾进食。”
面对他温和体贴的喂食,叶禾心下一暖。若是在之前八爷连夜来看她,对她做这般亲昵的动作,她定会欣喜不已,然而眼下她心里所想的都是祁陌此时的安危,迟迟无法张口吃下勺中的米粥,终是有些疏离的接过他手中的碗有些慌乱的说道:“我……我自己来。”
看着她的动作,八爷眼中有异样的光闪过,很快便又释然。拿过倚靠在一旁拐杖,一边缓慢的起身一边温和说道:“我该走了,不久便要天明,逗留过久恐生事端。你吃过粥便再睡会儿,好生养伤,得空我会再来看你。”
叶禾点了点头。八爷走到门边却停住了步伐,踌躇了片刻,微哑的醇厚嗓音才缓缓响起。
“禾儿。”他没有回过身,只是轻声说道:“你是我见过最坚强,也是最美好的女子,你原本性情洒脱,就像不受束缚的风。若非我,你也不会搅入皇宫的浑水之中,过得步步谨慎提心吊胆,几次三番深陷险境,只是我祁子斐无能,无法带给你安定的生活。”
“这是我自己选的,不怪你。”叶禾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心下有些疑惑,八爷为何忽然说起这个?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八爷杵着拐杖一动不动的站在门边,语气认真而期盼,仿佛是对她说,又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再等上十天,今后便再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叶禾闻言怔住,还未能询问此话何意,八爷便已经迈步走出了房间。
再等上十天,今后便再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叶禾默默念着他方才的话,凝神细想了半天才猛地恍惚,十天之后……那不正是八爷跟北耶长公主成亲的日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叶禾快嫁人了~
52
52、052章 待嫁为妃 。。。
碍于自身的状况,叶禾不得不终日留在夏府养伤,从早到晚卧在床榻上几乎与世隔绝,所见的人除了偶尔来探望她的夏年德,便只有负责有伺候她吃饭喝药的丫鬟了。伤药中少不了有助眠效力的药材,睡梦中时光总流逝得特别的快,转眼之间,三天便过去了。
西郊遇刺一事交予刑部着手调查,却是至今都仍是毫无音信。会有这样的结果叶禾并不诧异,她对查到幕后主使本就不报希望,毕竟西郊的荒山早已被清理干净,尸体、箭羽、兵器皆消失不见,就连血迹都被大雨冲走,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又能从何查起?
叶禾不由得再次想起了三年前在雪原上所遇的刺客,同样的紧追不舍视死如归,同样的拼死搏杀手段毒辣,同样的雷厉风行不留痕迹。这两次的遇刺,会不会是同一伙人?
这次的遇刺虽影响到朝堂上的政事,但并未耽误大祁与北耶的联姻,婚事的前期准备得如火如荼,十日后那场万众瞩目的婚礼亦会照常进行。眼见婚期逼近,叶禾心中却暗暗有些不安,这些天来,八爷那晚的话时常在耳边回响,莫非十日之后的联姻婚礼上会有什么行动?
然而叶禾这些天几次三番或探听夏年德的口风,却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莫非是她多疑了?毕竟娶了北耶的长公主,使得祁帝有所忌惮,对八爷来说可保他一时无恙,或许他那晚的所说的,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指的便是这个?
经过这三日的调养生息,叶禾身上不少伤口渐渐愈合,但仍是感到浑身酸痛提不起力,虽勉强可以下地走动,却总是累得虚汗淋漓,相比之下,另一人就比她严重多了。据夏年德所说,祁帝已连续两日罢朝,摆驾金麟殿,不顾龙体日夜守在爱子床头。经太医院众人两个日夜的不眠不休,谦王虽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却是浑身虚寒咳嗽不止,稍有过大的动作便要咯血。
叶禾从夏年德口中探听到的关于谦王的消息便仅此而已,这咳嗽咯血的症状让她暗暗心惊,若是肺痨该怎么办?需知在这医疗技术不甚发达的时代,肺痨治愈的希望是何等的微乎其微。不会的……叶禾暗暗安慰自己,肺动脉高压和支气管扩张等也有这样的症状,那狡诈的狐狸命那么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些天来叶禾为此忧心忡忡,然而皇城之中的百姓却与之相反,整个城内都弥漫着喜庆的气息,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八爷与北耶长公主这场关系两国交好的婚礼,就连每天替叶禾煎药送饭的小丫鬟,都想着婚礼那天抢个吉利的彩球,以后好嫁个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