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禾亦是震惊的无以复加,双手下意识的抚上肚子,她竟然怀孕了,而这一个月来,她不仅时常远途奔波,不久前还力斗群狼,若是稍有闪失,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叶禾越想越是后怕,幸好孩子没事,否则她这糊涂母亲真是罪不可恕!
忽然感到手被牢牢的抓住,叶禾回过神来,便迎上一双熠熠生辉的乌玉眸瞳,黑亮得好似暗夜里的明珠,带着喜悦的光华在眼底流动荡漾。
祁陌眼中溢出点点笑意,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包裹在掌心:“禾儿,你听见了吗?我们有孩子了。”
叶禾被他强烈的喜悦感染,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我听见了,这是我们两人的孩子。”
两人相视而笑,喜不自禁,却见军医面色为难的上前一步:“殿下,请恕老夫直言,皇妃体制不佳,脉象不稳,方才又动了胎气,眼□心再不可有半点劳累,必须平心静养,且定时服用安胎药,否则恐怕……”
叶禾心头咯噔响起,祁陌脸上的笑意微滞,眉间有一丝凝重,挥了挥手沉声说道:“你下去开方子,使用最好的药材,以后每日按时前来诊脉,就算天塌下来,也务必要保证母子平安!”
“是,老夫先行退下。”老军医先是一愣,随即连忙郑重应道,躬身退出帐内。
叶禾倚坐在软榻,微皱着眉头,轻轻抚上小腹,脑海中回响起军医方才的话,止不住有些担忧。祁陌在榻侧坐下,带着无限怜惜,将她搂入怀中:“禾儿,你现在只需安心养胎,别的不用多想,便是倾尽所有,我也要保你们母子安康。”
将脸埋在他的坏里,叶禾满心感动,低低问道:“祁陌,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祁陌垂下眼眸,双瞳定定的凝视着她,含了丝不舍:“这里的气候环境都不宜养胎,明日我便派人护送你……”
“不!”叶禾抬起头来,将他的话打断,固执的说道:“我不要一个人走,除非你跟我一起。”
祁陌眉间带了丝无奈:“禾儿……”
“祁陌,利用耶苏,结束这场战事好吗?否则你即使将我送走,可我日日牵挂你,担忧你的安危,又怎么能平心静气的养胎?”叶禾伸出双臂环住他紧窄的腰身,语气平静如常,却是每一句话都倾注了她对他的感情:“祁陌,战场上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我不想有你哪怕一丝的危险,在我看来,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我知道你生性要强不肯服输,但为了我跟孩子,放下所有的仇怨和不甘,结束这场战争吧。”
祁陌看着她,灯火映照在他脸上,闪烁明灭,沉默半响,终是将她抱紧,怜惜的抚上她脑后的发丝:“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因孕体虚弱,叶禾不得不卧榻休养,为了腹中的胎儿着想,军医怎么嘱咐便怎么做,再苦的药也强忍着喝下,因为丝毫不能着凉,便时时裹着雪白的貂裘呆在榻上,军医里的伙食条件有限,叶禾现在又急需补充营养,祁陌竟派出擅射的弓箭手齐齐进入树林狩猎,许诺猎中便有重赏,托他的福,叶禾竟在这偏野之地吃上了各种山珍野味,鹿肉猪肉鸡肉,甚至连清炖熊掌都有,但因为她总是胃口不佳,都是吃一点便放下了,最多只能再灌下一碗汤。
祁陌自答应她之后,一心想快些带她离开这气候诡异的地方,这几日便派了人前去与敌营谈和,以俘虏的耶苏王子作为筹码,一番商讨之后,很快便签下了停战协议。
按照约定,明日便要将耶苏送回,午后祁陌按时端了安胎药进来,试了试温度后才递给她,叶禾本着长苦不如短苦,扬起头来一口喝尽,搁下碗时,祁陌已经俯下了身,轻轻贴在她平坦的腹上,似乎怕吓到孩子,脸上褪去了平时的冷冽气势,眉宇间尽是柔和,叶禾看了看他,觉得他心情不错,便犹豫着问道:“祁陌,耶苏王子现在何处?”
“关押在一处偏帐,让士兵看管着。”祁陌淡淡的随口答道,忽然有些奇怪的问:“你提他做什么?”
叶禾坦然的看着他,声音平静道:“你叫人带他过来可好?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不行!”祁陌想也不想便果断回绝,原本显得温润的眸色乍冷,蹙眉说道:“这人傲慢奸诈,几次三番害你,太过危险,我不能容忍他再靠近你。”
“他现在都已经是祁国的俘虏了,哪里还能做什么?”叶禾语气轻松的说道:“祁陌,我只是跟他说几句话,是关于明嘉长公主的死,说完就把他重新关回去,好不好?”
祁陌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转过清眸,将脸侧向一旁,没有说话。
叶禾拉住他的胳膊,左右摇了摇,柔柔的问:“孩子他爹,好不好?”
祁陌身子微僵,回过脸来,便看到她脸上的讨好,软下心来,终是有些郁闷的说道:“行了,对于你这笨女人,我哪次不是有求必应?”
叶禾顿时喜笑颜开,伸手将他抱住,吧唧一口亲在他白玉般润滑的脸上:“就知道你最好了。”
祁陌坦然接受了她的夸赞和香吻,扬了扬眉,却没有被软玉温香迷昏了头,正色说道:“带他过来可以,但不能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有什么事你叫一声,我马上就进来。”
过了没多久,耶苏便被两名士兵押进了主帐,奇怪的是并没有作任何的捆绑。一名士兵看见她疑惑的神色,连忙解释道:“按照将军的吩咐,我们已经喂他服下软骨散。”
原来是这样。叶禾手上抱着一个小小的暖手炉,目光淡淡的打量着他,仍然是那晚的装饰,破烂的内衫,满是污泥,身上的道道伤口都没有经过处理,虽然已经结痂但仍然触目惊心,看上去狼狈不堪,唯有那脸上的神情,依旧高高在上般桀骜不驯,显然丝毫没有作为俘虏的自知。
两个士兵退了出去,耶苏有气无力的站在帐内,健硕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有些站不稳。
他倒是不客气,仿佛把这里当自家地盘一般,不等叶禾招呼,径直便寻了张椅子坐下,吃着桌上的干饼,端起茶壶给自己倒满一杯茶水,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
知道他目中无人惯了,叶禾也不介意,开门见山的说道:“耶苏王子,这次大祁北耶这场战争的源头是明嘉长公主,我看你也不是个愚笨的人,你真的觉得长公主之死,跟祁国皇帝有关?”
耶苏仍然喝着茶,问道:“你想说什么?”
叶禾顿了顿,继续说道:“明嘉公主执意嫁给八王爷,祁帝确实心有不满,但他若是有心杀明嘉公主,要一个人死得无迹可寻的方法不计其数,哪怕找个替死鬼也好上许多倍,又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在自己赐给她的东西里下毒?挑起这场战争对祁帝没有半点好处,他犯不着这样做。”
说完,叶禾静静等着他的反应,然而却见他一脸的坦然,说道:“我知道。”
叶禾皱起眉:“你知道?既然知道,还以此为由发动战争,攻打祁国?”
“为什么不打?”耶苏神色傲慢,语气中带了一丝轻蔑:“想必你还不知道吧,壑寇王唯一的外孙,也就是你们大祁的八王爷,提出愿与我北耶联手攻打祁国,还书面承诺待到事成之后,他称帝第一件事,便是献上祁国三十坐城池,归于北耶。”
叶禾心下一凉:“这么说来,你也知道引起大祁与北耶的战争,最大的获益者是谁?更知道杀害明嘉长公主最大嫌疑人的谁?这样你还愿意与八王爷合作?”
“知道又如何?”耶苏面上毫无愧色,冷酷说道:“姑姑是父王唯一的妹妹,但比起三十坐城池来,她的死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