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娜德伦此时身处的小屋离祈祷室不远。一回主堡,她和艾莫里卡就被带到了这里——说是令他们在此等待,但实际上和关押也没什么区别。
发觉警告无效,四个卫兵从门口进来了。他们看了一眼娜德伦怀中发狂的艾莫里卡,脸上均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一个手持长戟的守卫尖着嗓子道:“看吧?我就说那家伙准挺不住。平时看着挺了不起,可到了这种时候……”
“够了!”娜德伦冷冷地打断他道,“你是哪一队的?难道你的队长没教过你,要如何对待上级吗?”
娜德伦毕竟是副统领一级的人物,在没肯定是否会获罪以前,那尖嗓子守卫自然没胆子跟她起冲突。于是他悻悻地哼了一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们,这里严禁喧哗。”
“好,我知道了。没事你们都下去吧,不要影响我们休息。”
看到娜德伦像赶苍蝇一般挥着手,那尖嗓子守卫忍不住又哼了一声,带着人转头就走。打发完几个守卫,娜德伦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艾莫里卡居然不笑了;他歪着头,双目定定地望着自己,安静得就像一个正在做梦的孩子。
没来由的,娜德伦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忍不住嗔怒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你现在……没事了?”
“本来就没什么事。”艾莫里卡撇撇嘴,“我只是想通了一些关节……虽然有些遗憾,但现在明白过来还不晚。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从今往后,不管是什么样的命运,都由我们两个一起去面对。所以,你不要再和我说那些,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之类的屁话;能死在一起,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老包何在
语言这东西是有魔力的。
不说诸葛亮舌战群儒才落实了三分天下,也不论烛之武只言片语就说退了秦国大军;就算在平凡的生活中也是如此。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决定了你周围的环境是寒风呼啸,还是温暖如春。
就比如现在。当艾莫里卡说出那句话之后,虽然房间还是原先那个昏暗的小屋,但在娜德伦眼里,就连石壁上那肮脏的斑点也变得明艳起来。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呢。”娜德伦又笑了。“因为你是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活着。”
同样是洒脱的笑,和上一次的却有所不同。如果说那次还带了三分凄美,这一次,她的笑容中则是有十分的开朗,就好像阳光破开了乌云,又好像春风拂过冻土。
“其实我们还有机会。”她站起来,在艾莫里卡面前优雅的转了个圈。但是艾莫里卡却知道,她是在借机观察周围的情况,以确保接下来的话没有人会偷听。
“不用看了,”艾莫里卡笑笑说,“我早就已经看过,门外至少有八个守卫,更别说一路上那些岗哨了。至于石壁……”说着话,他屈指在身后的那面墙上敲了敲,“只有这一面是直接通往外边的,可惜它最起码有一米厚;所以,跑是绝对跑不了的,除非你能劫持主母。”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逃?”娜德伦弯下腰,用额头抵住艾莫里卡的脑门,好像这样做,就能让他们俩的思想融到一起。
“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嘛,就是待会审判的时候一定要认罪。而且不但我们的过错要承担下来,就连那些佣兵和莫瓦雅丝的也要一并认了,反正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你和我两个干的。”
若不是额头上传来的温度并不烫,艾莫里卡绝对会认为对方是烧坏了脑子。即使用膝盖来想,他也能猜出这样做的后果,那就是家族非但不会庇护他们,反会将他们送交给那群魔法师们处置,以求能平息对方的怒气。
这恰恰是最惨的。
要知道深邃的地底从不缺少酷刑,而传统的“活祭”,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剜心剥皮点天灯之类的都不稀奇,最关键的是,在整个过程中受刑的个体还是活着的!
因为卓尔中有一种职业,叫做“黑暗执行者”,其实就是专门负责行刑的刽子手!
“你疯了?”艾莫里卡不能置信地冲口而出。可是话才出口,他就后悔了。毕竟无论他们怎么做都是个死,差别不过是家族中处刑,能死得舒服点罢了。既然娜德伦选择了最痛苦的死法,那就陪着她再疯一次又能如何?
这恐怕是他们两个小人物,对命运最后的反抗了。想到这里,艾莫里卡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好吧,就听你的。”
“想什么哪?”娜德伦不满道,“我敢这么做,当然是有让那帮魔法师不杀我们的理由……告诉你吧,我已经猜到现在诅咒之子究竟在哪里了。”
“什么?”
那次失败的行动,除了一堆尸体外迪斯特纳家什么都没得到。光是那一次爆炸,就造成了九名战士和两名牧师当场死亡,六个重伤,轻伤的不计其数;更甭说先前被全灭的那两支巡逻小队了。
二十几个卓尔,这几乎已经是家族六分之一的中坚力量,就这样在诅咒之子手中轻易地化作飞灰。而对方在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果之后,居然还能施施然的扬长而去,直视周围那一群家族精英如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