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你有多大啦?”碧瑶脸红似火。
“嘻嘻!至少比你大。我在江湖邀游四载出生入死,你一天也没脱离你老爹的庇护呢!”
“你不要神气……”
“该我神气。”小莹拍拍酥胸,碧瑶只能光瞪眼。
小莹说得不错,碧瑶确是温室里培养出来的花朵。连她的两位兄长,也不曾外出历练三天五天。
龙生九子,各具异像,没有一子像龙。以武功享誉武林世家,也很少有下传三代,而能保持家学不衰的。富贵不出三代;据说贫贱也不过三代。练武牵涉到天资,生理必须与众不同。有些人狂奔二十里,心脉的搏动稍快些而已;有些人走了百十步,便浑身大汗血液狂流。这与是否辛勤苦练关系不大,体质不合,一天苦练十二个时辰也是枉然。武林世家的子女,并不一定能保持练武人的体质,找一百位名师调教,也教不出什么成就来。
到了七柳冈,便是宿州地境了,北距桃山集十六七里,同北缘便是两州的交界处。
这里只有三四十户人家,是大官道旁无人理会的小小村落,仅在官道旁建了一座茶亭,供应旅客茶水,不是歇脚站,也没有小店供旅客打尖。
近百名好汉,在冈上的柳林歇息。冈上其实是一座柳林,而非七株柳树,七柳是几百年前甚至千年前的名称,后人加种柳树便名不符实了。
首脑人物歇息的地方在北端,与其他的爪牙相距数十步,交谈声如果声音稍大些,人人都可听得到,因此提及重要大事,必须把声音放低。
一群溃兵,狼狈情形可想而知。
四海牛郎独自站在林绿的一株大柳树下,狠盯着东天渐渐上升的朝阳,目光凶狠狞猛,但脸上却流露痛苦的神情,两种两极化的情绪同时呈现,表示他的心情极为矛盾。
失败得相当惨,他委实不甘心。
失败不能崩溃,必须振作继续努力奋斗。一旦崩溃,就一切成空了。
如想东山再起,谈何容易?所花的精力,将比第一次多几倍。
他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精力和时间了,必须趁还有余力时,做最后的努力,破釜沉舟再接再励竟此全功。
这次大举,他犯了太多的错误,太过贪心,一石两鸟仍嫌不足,居然想一石三鸟四鸟,焉得不败?
运气也太差,竟然碰上平空冒出来的杨明,导致功败垂成,他实在不甘心。
他仰望苍穹,盯视着上升的红日,心中不住呼叫:“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红日在上升,上升。他的事业却往下沉,下沉。
一咬牙,他返回歇息处。
首脑中枢人物都在这里,一个个无精打采,有些躺在地上睡着了,有些在相互裹伤换药。
“我不承认失败。”他用斩钉截铁的声音宣布:“有两条路可走,我需要你们支持。”
所有的人都醒了,连不远处的爪牙,也聚精会神向这里倾听,目光全向他集中。
“社主,如果你仍固执前见,我立即带了我死剩的人,打道返回光州。”追魂魔剑神色肃穆表示决心:“我追魂魔剑英雄一世,不会糟蹋自己做强盗。本来我昨晚便打算带了我的人夜奔的,没料到……我不想再埋怨,不想听你重复乱搞的荒谬打算。”
“那种打算我放弃了。”他做出最大让步,表示承认错误。
“那就好。”
“第一条路,乘这些杂碎胜利冲昏了头,得意洋洋回城的好机,猛然奔袭控制旭园。”
“社主大概是向山东响马学来的。山东响马的大元帅刘三,曾经成功地千里奔袭,从山东绕京都直抵河南入湖广。”一位大将插话道:“人疲马乏,能奔袭吗?……不过如绕道潜返,夜间出其不意攻入,成功有望;他们不会料到我们敢回去袭击。”
“第二条路。”他不理会大将的打岔,继续宣布:“退回宿州,把颖州汝宁的人全部召来,再花些金银,聘请一些高手名宿相助,改变武力压迫的策略,派遣秘密活动小组,分区分段先建立足点,孤立笑孟尝和杨小狗,时机一到,风起云涌必可成功。”
“那……那需要太长的时间。”飞豹孙陵眉心紧锁:“社主,能支持那么久吗?以咱们所带的金银估计,最多只能撑三个月。”
“你的意思……”
“既然不能抢,一旦金银告馨,弟兄们有七八成不会同甘共苦,必定另投明主各奔前程。我赞成第一条路,破釜沉舟拼了,生死荣辱在此一举,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飞豹抚弄着刀把,眉梢眼角杀气涌腾:“我当先。天一黑就发动,打他个措手不及。”
“此计可行。”追魂魔剑说:“他们回城之后,一定狂欢庆贺,做梦也没料到,我们会返身奋力一击。只要能捉住笑孟尝,控制了他的家小,大事定矣!”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四海牛郎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英气勃发:“咱们得好好策划,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必可成功。另外……飞虎公孙老大还有六个人,得邀他们相助。咱们必须把能用的人全用上,他们要什么就答应给什么,事后……哼!”
事后如何,谁知道呢?他们心中雪亮,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因利害而结合的人,如果成功,那就人人振奋个个争先,争名逐利唯恐人后。一旦失败,必将因利害而一哄而散,另投走运的人,不会与失败者同沉沦。
他们本来就是失败者,重振的士气有限得很。宣布决策时,就曾经引起一阵骚动。好在这些江湖牛鬼蛇神,十之七八是枭雄人精,因此反对的胄浪极为微弱,拍胸膛表示亡命的人真不少。
但是,午后不久,前往村庄觅食与寻找草料的人,有三十余人不曾返回,不辞而别走了个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