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很不明白自己妹妹心中打着怎样的算盘,就像普通士兵不懂军师胸中的宏图伟略。明明已经很明确,可以说是直言不讳地告诉,自己对于她没有那种称得上特殊的喜欢。之前的几次妥协,也只是因为她是女孩,是自己异父异母的妹妹,并不代表着他会在这样的纠缠中改变心意。
“你到底想怎样?”徐逸溪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他靠着身后柔软的头枕上,声音之中带着少有的一丝冰冷。
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某种意义上的悬崖边,如果继续退让只会重演男人婆的悲剧,让眼前的少女觉得自己是好欺负的对象。
就像《哆啦a梦》里的大雄,如果一开始面对胖虎的欺凌选择的不是忍受而是反抗,说不定就不会有之后被胖揍的经历,更不会哭丧着脸去寻求机器猫的帮助。因为他很清楚地记得在那部有着满满童年回忆的动漫中,无数次都是胖虎的原因,大雄才会软磨硬泡地找哆啦a梦,希望得到它口中的道具,摆脱困境。
而男人婆就是现实中翻版的胖虎,他徐逸溪虽然没有哆啦a梦,但是有着具备‘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的死党,出谋划策为自己找到了反抗的曙光。而现在另一个翻版‘小夫’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要是再像过去一样一味地选择退步,多半这个‘小夫’也会变成和男人婆一样可怕的生物。
养虎为患,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你现在别拿信用卡和告白的事件威胁我,说真的要不是因为你姐姐的原因,我根本不会出钱为你把那套衣服买下。”一想起信用卡上被刷掉的金额,徐逸溪就感觉到一阵肉痛。“而现在你还带我来这什么……情侣咖啡厅。”说到这他的音调猛然降低,像是害怕被发现的老鼠。“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了,你还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他咬着牙低语,面容扭曲眉头紧蹙。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个问题上重复多少次才能够表明他的立场,对方就像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不良少女,从来没有将自己的话当过真,仿佛是听一遍就过去的玩笑一样。
“我知道啊,哥哥。”像是没听到这些狠话一样,少女依然露出恬静的笑容,像是盛开的樱花。“其实所谓的情侣套餐只是两份一样的卡布奇洛而已,哥哥你在害怕什么呢?”
“我害怕?”徐逸溪冷声轻笑,“我并没有害怕,我只是不想再和你扯上除了兄妹之外多余的关系,我虽然暂时没有找到喜欢的人,但是我很明确地知道,我不喜欢你。”
最后几个字就像是嘴里含了冰块一样,被徐逸溪冷冷地吐出,如同看不见的剑雨,一下下地扎在少女看似坚硬实则柔软的心中。
她抽了抽自己精致的琼鼻,轻笑着点点头。“哥哥你确定你不喜欢我吗?”她不死心地追问,语气中透着认真。
“我确定。”徐逸溪斩钉截铁。
他不是第一次说出这样伤人的话,之前也不是没有女生对他死缠难打,但是当那些看起来永远都不会受伤的女孩听到这样肯定的回答时,闪烁的眼瞳也会瞬间变得黯淡,像是生命走到了尽头的恒星,在夜空中消失。
“其实哥哥你根本不知道你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少女摇头,眼神可怜又悲戚。“哥哥你知道吗?最开始你来到学校的时候其实就有很多女孩子对你暗露芳心,但是哥哥你却从来没有理会过她们。”
刚进入这个学校的时候,在女孩们有意无意地想要和自己接触的举动中,徐逸溪猜出了她们的想法。毕竟都是才认识没多久的同学,他不会挑明拒绝,而是用冰冷的态度让她们知难而退。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后来才发现。”说到这夏梦涵的声音开始变得凝重起来,如同讲故事讲到了结尾,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十分关键和重要。“其实,哥哥你根本在害怕与女孩子接触,害怕与她们谈恋爱。”
她微微起身,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如同梦魇,让徐逸溪感觉到一瞬间的害怕。他重新软瘫在座椅上,抬头看着头顶的罩灯,动作和记忆之中的男人一模一样。
—————————————————————————————————————————————————
“你为什么要离开呢?不是说好会同甘共苦,会喜欢彼此到永远的吗?”男人站在厨房质问,但是他脸上的苦笑和底气不足的声音都像是一种退让,让他在女人面前抬不起头。
“喜欢能当放吃吗?喜欢能够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吗?”女人厉声反驳,那张还算是漂亮的脸变得扭曲狞笑,像是听到了可笑的笑话一样嘲弄。“我已经不是什么傻乎乎的天真女孩了,我已经选错了一次,我不想再选错第二次。”她歪着头看向窗外,胸膛起伏。落日的夕阳带着晚霞照在她的脸上,如同蒙上了一层可怕的红。
“所以再怎么说你都会选择离开吗?”男人深深地叹气,看了看四壁的家徒,不断眨巴的眼睛开始泛红。他无助地蹲在墙角,默默地从干瘪的烟盒中摸出仅剩的一根,为自己点上。浓郁的烟雾像是哀悼的悼词,为他们之间已经彻底破裂的爱情画上句号。
“是的,我觉得我之前对你的喜欢已经被现实彻底磨灭,我们……”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颤笑着说:“我们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好聚好散对大家都好。”
“的确,你说的很对。”男人笑着点头,红透的眼眶也开始变得湿润浑浊。他跌坐在墙角,看着发绿的天花板,身形颤抖。“好聚也好散,你自己一个人离开就好了,无牵无挂,也不会影响你寻找下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他没有继续地进行挽留,哪怕是为了躲在房间之中默不作声的儿子。
这就是像是已经断线的风筝,再怎么奔跑,也跑不过呼啸的狂风。
“那……就这样吧。”女人提着摆在墙角的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虽然残旧但是曾经却充满温馨的家,用力地关上了门,消失在了男人的视线之中。
那一瞬间,像是破闸的泄洪,男人抱头痛哭,捏在手中的烟也因为泪水而逐渐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