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官给步若鸿擦净脸上的血迹后,傅雪将他的肤色抹黑,再用布巾将他额处的伤缠了起来,又给他脸上添了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用阴影缩短鼻翼再扩大唇线范围,最后才给他画上了红疹,密布在裸露的皮肤上,只要不细看,不上手去摸,在夜色掩护中,也能应付。
步氏出众的外表被她完全掩盖,没有一处值得称道的地方,看着就像京城小有资产的普通人。
司辰则换成了凌云卫装扮,稍加修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便可以。
傅雪给他们装扮完,左右看了看,问道“纪彦清呢?”
司辰垂下眼“他回王城了。”
傅雪没有说话,微微蹙起了眉,一旁的宋辞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他回王城做什么?”
本来计划临时更改,就是一件争分夺秒的事。
傅雪原本是想直接杀了步若鸿的,她原先的计划是有陆奇年参与的,先将陆奇年名正言顺的‘支出去’,然后折返回来按计划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步若鸿,这是她原先告诉众人的计划。
这个计划里,他们逃跑的时间不会如此紧迫。
但她没告诉众人的是,她原本的计划里,是杀了步若鸿,再嫁祸给闻青灯……所以她这次来,都没有带上闻钊。
可没想到,步若鸿派出去的,会是闻青灯。
傅雪舍不得就这么轻易放过闻青灯,毕竟她冒险来东彦一趟,不一箭双雕太过可惜,于是她临时改了计划,即便不能让闻青灯身陷囹圄,但能让闻青灯再不能借东彦搅弄风云。
她就是要让闻青灯眼睁睁看着自己十多年奴颜婢膝的付出,付之东流。
闻青灯既然撕破脸派人刺杀她,她不投桃报李,都对不住自己。
问题是要怎么说服这群隶元上府的儿郎配合她冒充闻青灯,于是她说出计划的同时,循循善诱道“闻青灯可能一开始会背负罪名,但他人不在东彦,既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有迹可寻,还他清白只是迟早的事,只是这样一来,纪彦清就不能再回东彦了。”
纪彦清不置可否“我早就放弃回东彦了。”
若非闻青灯自作主张,害他背上不义的罪名,他也不会干脆去向傅雪投诚以示清白。
陆奇年犹豫了片刻,“为何不直接杀了步若鸿?”
傅雪微微一笑,“你有此疑问,其他人也会有同样的疑问,他们会坚定的认为步若鸿还活着,否则我们不必大费周章将他偷龙转凤出来,为了步若鸿的性命着想,他们会派人前去西照国交涉,继而发现有人冒充西照国公主,而不是一开始便坐实罪名,直接攻打。”
陆奇年若有所悟“所以,你将庄未染的名字改了一个字?”
傅雪点点头,“若真就这般害西照国战乱,未染妹子怕是要恨死我。万一闻青灯与西照国实在不能从这件事里脱开关系,还可以用步若鸿还他们的清白。”
就这样,在她半真半假的解释里,计划就被定下了。
可如今时间紧迫,该是迅速出城的时候,纪彦清却贸然离去,傅雪有些不能理解,但她觉得事出必然有因,“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现在去做?如实说来,我好想应对之策。”
纪彦清是想去带走今日值守王城主城门的凌云卫,司辰解释清楚后又说道“他说不想连累他们因此而死,他不会耽搁太久,让我们先行离开圣京,只需留下记号,他会与我们会合。”
傅雪仔细问道“他会如何带走他们?”
司辰见傅雪不像生气的模样,实话实说道“时机紧急,他来不及同那些人解释,他会骗他们出去办差,捉拿人犯……”
司辰也不同意纪彦清去做这件事,所以问得细致,见纪彦清的主意确实行得通,才放他走了。
黎红蝉看向傅雪“我们先走,你绝对不能出事。”
傅雪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但她又要来纸笔,给陆奇年留下了一封信,让陆奇年留在‘香腮雪’的人赶紧给他送过去。
然后又点了点人数,这次跟傅雪来东彦的有黎红蝉、芳官、宋辞、孙永年和纪彦清,如今多了司辰和步若鸿。
傅雪带进宫中那两男两女的随从,便是黎红蝉、芳官、宋辞和孙永年,原本她不打算带这么多人涉险,但遭到一致反对——如果中途出现意外,他们还可以用武力将傅雪拼死护送出宫。
好在一切尚算顺利。
此时,黎红蝉、司辰、宋辞与孙永年皆是凌云卫打扮,傅雪与芳官则作寻常女眷装束。
除了传递军情,非必须圣京不允许纵马急驰,他们便将步若鸿放在板车上,推着赶往圣京西门,无论是面对巡逻兵还是城守,只要司辰等人掏出凌云卫的腰牌,说道“此人疑似生了疫病,为防意外,我们大人着令我等将此病患及家眷速速送出城去另行安置,以免疫病在城内传播。”
他们这般一说,那些巡逻兵及城守不但没有人敢靠近,还后退了好几步,只远远瞧了瞧那板车上昏迷的人,还有围在周围的家眷,连司辰等人的腰牌都只是举着火把瞥了一眼,便迅速将人都放了出去。
戌时初(19点)正是王城夜巡开启之时,与当年自在王府夜巡时间相同,值守王城主城门城下(城墙上和城门处,这些人属于城门处城守)的这拨有三十人的凌云卫也要下值,正在交接,却见纪彦清一人去而复返,手里举着凌云卫千户的腰牌,“你们,随我出城追捕人犯,现在,立刻。”
他尚未述职,没有领佥事腰牌。
这拨正要下值的凌云卫一头雾水,只以为有什么紧急任务,便跟着纪彦清走了,向西而行,出了圣京城。
纪彦清又凭着腰牌在城郊马场领了许多千里马,他反正不打算回来,便干脆能用的都拿来用了。
而王城宫中,御膳房的人从酉时过半(18点)等到戌时,都没等到步若鸿前来用膳,步若鸿公事繁忙,如今又是战时,不准时用膳也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