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是在什么时候被迫长大的呢?应该是在真正无所依靠的时候。
大伯死的那天,汪孝丽说季怜星是灾星,说她老公明明可以多活几天的,结果说她一到家,人就没了。
村里的人说,大伯这是在吊着一口气等季怜星回来,说明他最疼的人是季怜星。
好的坏的,季怜星听了,竟然没什么感觉。
她忙着处理后事,关于埋葬还是火化,大家各有各有的看法。
“火化吗?真的要火化吗?我们这里不兴火化的。”
“小季,你这做得就不厚道了。”
“人家不火化你给人家凑钱?你看他那儿子有用吗?”
“火化不火化那不是一样的吗?轮得到你们来发言?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东家一句,西家一句,不管他们说什么,季怜星都不在意,她拿着大伯卡里的三万块钱,自主妥善后事。
按照乡村风俗,死掉的人是要停7天的,最短也要4天,季怜星选择了4天。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大部分的人都送礼,一百两百,小小一个村,竟然也凑到将近一万多块。
在部分人的反对下,季怜星还是选择了火化,按照大伯的遗愿,季怜星把一半骨灰洒在津鹅江,一半埋在了坟墓里。
墓地是村里的风水先生帮忙看的,他什么费用都没收,最终季怜星只交了两万块的土地费。
剩下的,零零散散的其它,几万块钱刚好花得干干净净。
汪孝丽刚开始伤心,在第三天好像不那么伤心了,因为她在灵堂上竟然吆喝着别人打麻将。
最受人诟病的是季斯宇,他好像死在了外面,好像不是大伯的儿子。
从大伯去世到埋葬的那几天开始,季斯宇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在打了将近一百个电话之后,季怜星放弃了。
五天过后,季怜星带着糖果盒,坐上了回a市的高铁。
她很难感知到自己的心情,可能是有情绪的,但却没有足够的精力再去关注自己了,因为连续守夜几天,她已经疲惫至极。
高铁缓缓加速,季怜星额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窗外虚浮的风景,她的视线没有固定的焦点。
那些快速倒退的、无法拥有的、随风而逝的温情,全都被秋天带走了,只剩下漫天而落的树叶,高铁快速前进,满地的落叶被冲散了,全都被抛弃在了小县城里。
小城风景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最终变成高楼大厦,她又回到了a市。
这几天,江曙都有持续和她通话,季怜星有很多话可以说,但她的表达欲很低,几乎都是江曙在问,她在答。
下高铁过后,季怜星打车到宋家三院子,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睡觉,她只有一个愿望,丢掉脑袋里的所有东西,睡一个好觉。
江曙已经将近一周没有见到季怜星了,她能理解,季怜星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是现在就是很想她。
想安慰她,想抱着她,想看她吃饭,或者说,只是见一面也好,至少能缓解一点思念情绪。
江曙是下午三点发消息给季怜星的,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于是心情不免有些焦躁,季怜星好像说了今天会回来的,所以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是什么意思呢?
下班过后,江曙直接开车回家,她是抱有希望的,希望回家是可以看到季怜星,她给过她钥匙,结果回家迎接她的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客厅。
小刺猬没回来,所以小刺猬去哪里了呢?
江曙放下包,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查阅和季怜星的聊天记录。
寥寥几条问候加上几条不超过两分钟的语音通话,这几天几乎都是她打电话给季怜星,电话里季怜星说的也很少,她好像变得沉默寡言,没之前那么活跃了。
活跃,好像也算不上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