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卦?
皇后的疑问几乎要冲口而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觉得皇帝的表情不太对,这两年皇帝与她谈心的时间变长了,初时让皇后有些喜悦,随着时日的推移,她又有些不安起来,现在就一门心思想把儿子的婚事给敲定,她没来由觉得害怕了。
皇帝在感慨,皇后还是要接句话的,她说:“她小的时候,不是算了许多次了么?”
公孙佳打小身体不好,皇太后和老太妃在世的时候,求神拜佛、打卦问卜的事不知道干了多少。每次都是些似是而非的话,气得两位后来都只自己去佛前摇签,再不找人问了。皇太后还顺手抢了人家寺里的舍利子。
皇帝失笑:“是啊,当时我还笑她们,不过是求个心安。如今我也要个心安啦。”
皇后好奇又恐惧的心思越发地浓了,她觉得皇帝似乎也不太想跟她说得太深,但是皇帝又好像想说点什么似的。于是也问起了毫无营养的问题:“问这个做什么呢?有咱们在,她怎么会不好?”
皇帝也不想在现在就跟皇后说得太深,但是这个决定太难下了,他还真有点想让公孙佳顶点大用的意思。公孙佳的意识非常的好,皇帝认为她可靠,唯一不可靠的是她的寿命。
皇帝不说话了,皇后巴不得他不再提,装作没事人一样,吩咐侍女来帮忙,服侍皇帝休息。
皇帝则回忆着四个字——“不绝若线”,富贵算什么呢?公孙佳生来就是富贵的,哪会有“不好”?皇后毕竟是妇人,她想的好与不好,与自己想的全不是一回事。自己问的是公孙佳的寿数,得出来的就是这四个字。
就是这四个字,与一直以来的批命都很一致,皇帝犹豫了很久,终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不绝”那就不必再犹豫了!
只是仍然有些感慨,所有的晚辈里,他最希望无事终老做个富贵闲人的大概就是公孙佳了。对别人还有些建功立业的期待,对最初的公孙佳,他是没有任何的任务想要她去完成的。这个孩子就好好的活着就好了,如今反倒是要这最该安闲的人开始操心。以前,她的存在就是砝码,如今,她不能只做个死物。
“造化弄人。”皇帝在床上翻了个身,裹了裹被子。
皇后没听清楚,问:“您说什么?”
皇帝随意地哼了两声,皇后便不再问了。皇帝则在思量:过两天,得召她过来仔细聊聊,这几天就继续放她个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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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没给自己放假。
以前她根本没有什么“放假”的概念,就那么活着,直到她开始上朝。
有个假是真的好!
她现在却不能休息,她还有一摊子的事儿要处理。最大的事儿她已经忙完了,剩下的是善后。先是回自己的府里,在自家的小祠堂里祭拜亡父。这一次祭得非常的郑重,以往的一切都是因袭父亲,这一次她算是凭自己的本事争了些荣耀回来。
祭拜完了,府里上下都很激动,这种激动更甚于公孙佳袭爵。连在佛堂里跟智生、智长两位一样早早地混日子养老的两位前任姨娘都哭着跑了出来,与从庄子上赶回来的蓝娘子,三个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阿姜边哭边笑,说:“瘦了。”
“屋子都收拾好了!单先生他们前几天回来时就安顿好了,阿宇和小元也都长高了些。可就是不见你,我心里好慌!下回我要跟着去!”她越说越有点乱,说到最后已不笑了,全然化成了哭。
公孙佳无奈地道:“行,都依你。”
接着,公孙佳又发了一回赏,才让大家都去休息。阿姜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公孙佳回房,给她把被子铺好,服侍换了衣服,将人塞进被窝,说:“可算回来了,以后……不会都这样吧?”
公孙佳道:“不多,不过应该还有几次。”
“咦?”
公孙佳道:“我只要证明我‘能’就可以了,现在只是证明了一半儿,再把另一半儿做好,就差不多了。”
“那还好,”阿姜说,“以后能歇了?”
“嗯,会好过很多。”
阿姜高兴了:“那就好。”给公孙佳掖了掖被子,说府里一切都好,去年的账收完了,今年还没开始写签子安排,不过才正月,不急。她就按着旧例给家下发了年赏,照公孙佳之前下的指令,跟随出征的家将,给他们的家人年赏加厚。京城、宫里也没什么异动。
公孙佳哼了一声:“好。”
慢慢说些京中、宫中的家长里短。什么宫里面皇后娘娘很盼着公孙佳回来啦,什么钟秀娥和乔灵蕙都很担心啦,最后轻飘飘说了一句,丁晞如今也赋闲在家,没出什么夭蛾子。
公孙佳睁开一只眼,又合上,说:“哦。”
阿姜见她呼吸渐稳,轻轻放下帐子,毡底的鞋子踩在毯子上几乎没有声音,悄悄地退了出去。出了门,她就直奔前院,到了单良的住处。
单良兴奋得要命,祭完了公孙昂,他回到自己的房里又开了坛酒,招呼了单宇和元铮两个:“过来过来,陪我喝两杯。虽说嗜酒不好,小酌却是无伤大雅的!今天高兴!高兴!”
单宇道:“爹,您这高兴劲儿打从宫门前过,就没褪下去,这都多少日子了?”
“你不知道,这是好事!哎哟,你又不如小元了吧?小元,你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