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这儿衣服还没换完,太皇太后派来通风报信的人就从侧门悄悄地进了公孙府。
太皇太后活这么大年纪,“亲上做亲”的事儿见得多了,做成这个样子的实属前所未见!以她的年纪,前朝末年倒是听说过宠妃妄图代代霸占后宫的,却从未听说过有好下场的。
“这才几代啊?!”太皇太后都没心情好好生病了,赶紧派人去追大长公主。追到了,大长公主那儿也闹上了,太皇太后没看到单宇已经离开了,命人去给公孙佳报信,自己个儿在前殿给劝着,可别让双方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来。
“娘娘也没想到,自己活到了如今,还要做起乡下老太太劝和的勾当来!”来的宦官是太皇太后的心腹,说话也是向着太皇太后,“病还没好呢。”
单宇捧着冠往公孙佳头上放,说:“我走之后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吗?”
来人口齿伶俐:“可不止,咱们娘娘到了,太后娘娘也坐不住了,也来了。皇后娘娘也不能错过这个场面,她也到到了。大长公主一万个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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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哪能瞧得上吴选呢?
一问一答两句话,大长公主问是不是,能不能改。章嶟说,他仔细想过了,吴家挺好的,您老人家别管这事儿了,等着吃喜酒就行。
话不投机,大长公主就闹开了。
大长公主出手不凡,上来先拿出了贺州乡间比较文雅的闹法:“都说要门当户对哩,你咋给儿子找这么个人家?也不看看吴选那是个玩艺儿!”她老人家连骂边拿手掌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脸颊,“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了?”
章嶟对老太太还是比较容忍了,说:“他也是个读书人,您这样闹到宫里来,还请留意自己的身份。来人,把大长公主扶起来,送她回府。钟源呢?快!”
咋?说好话你不听是吧?加码的闹法开始了,大长公主直接坐地上,拍着地开始哭:“阿爹啊!阿娘啊!我的好哥哥哎!你们睁睁眼看看哦!章家的好孙儿哦!嫌我碍事喽!你们把我带走吧!这日子没法过喽!祖宗家业要送给外人喽!”
章嶟是如坐针毡,一个劲儿地叫钟源。钟源自己也是反对章嶟的,但是先把祖母劝回家比较好,支使老太太出头闹事算什么呢?他快步抢上前,对大长公主说:“您先回家,这也是朝廷的大事儿,容我们再仔细商议。”
太皇太后巴不得大长公主别掺和了,也说:“咱们走吧,让他们男人说这些个事儿。”
章嶟也说:“娘娘说的是,您老别管了。”
大长公主道:“呸!你们但凡顶用,也不至于今天才知道!你们比我早知道几刻呀?你闪开!”
政事堂那三个人都在,听着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三人也是没有一个乐见此事的,延安郡王即是叔叔又是丞相,还是大长公主的女婿,无论哪个身份都不能答应章嶟乱来。他再不着调,也没干过章嶟这样的事儿。
他也深知岳母的脾性,怕老人家一个气不顺再开个大的把章嶟给骂了,她骂的是皇帝,万一被问个罪脸上会不好看。忙说:“吴氏的家世确实不太好。”
岂料章嶟回了他一句:“你与李氏是亲家,他是李氏的女婿。京师李氏难道不是名门?我看你们在李氏那里,是一样的。竟是谁不好呢?”
延安郡王一个万事不过心只想苟着吃喝玩乐的宗室差点被皇帝气死!
赵司翰见百官也斥退了,太子也被拉走了,不怕有人搅局、被误伤,上前一步道:“所谓出身,非只祖上有何功业、做何官职,又或者家中有何家资,还要看人品是否贵重。”
章嶟似笑非笑地问他:“不看祖业、不看家资?你是这么结亲的?”
那当然不是!眼看要翻旧账,江平章又上前:“只是其中一端,吴瀹尚是嫔妃之弟的时候就违法乱纪、欺压百姓,他就是有再多的家财、祖上有再好的功业,也不配吧?”
大长公主接口道:“是哩!你阿翁为什么起兵,还不就是朝廷里的王八羔子吃人,叫穷人活不下去了?”
章嶟道:“改了就好嘛!”
“狗改不了吃屎!”大长公主直接给他堵了回去。
两宫听这话说得太粗鄙了,都皱鼻子,太皇太后道:“让他们议,让他们议,他们也没就现在就定下来,对吧?五郎?”
章嶟黑着脸没有搭腔。皇太后也不能干看着,勉强说了一句:“五郎,想想祖宗、想想社稷,冷静冷静,别就急着定下来?”
这两位是不想跟吴家人打交道的,真让章嶟给定下个姓吴的太子妃,天天跟淑妃姑姪俩跑自己跟前儿来,想到以后自己这宫室、这威风都要归了这人。这比别的孙媳妇还让人堵得慌。
章嶟不搭话,赵司翰却又说了另一个理由——这姓吴的姑娘她没有娘教。“丧妇长女”“五不娶”之一,吴家的这姑娘她是庶出,这个不挑剔,但是吴选是什么时候正经娶媳妇儿的?这孩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是没有主母教导的,“婢妾所出”问题不大,“婢妾教养”就有问题了。
章嶟道:“她现在有母亲教了!”对,还是姓李的母亲呢!
赵司翰心里把李家骂了个狗血淋头,发誓明天就把这一家子自甘坠落的王八蛋全都贬去吃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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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公孙佳从府里就开始听,车到了宫门外,才听这宦官说完。就这一路的功夫,宫里不定还吵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