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错说道:“这算什么不知进退?我本来就拿你当姊妹的……喜儿,你能不能把听说的关于我的身世说给我听听。”
喜儿一阵犹豫“少爷,我……我知道的也不多……”
“没关系,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放心吧,我一个字也不会对别人说的。”
喜儿得了顾错的保证,而且听格格的话里话外,分明也知道她自己的身世,只不过想用她知道的来验证一下罢了,想通了这一节,喜儿这才说道:“有一次,厨房的赖嬷嬷多喝了几杯酒,有些醉了,说起以前的往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说夫人从小就命硬,克死了亲生母亲。后来嫁到陈家,怀着小少爷的时候就把老爷也给克死了……”
顾错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位娘嫁到陈家,而自己却姓顾,竟然是姓的母姓!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喜儿说还有一个小少爷?
顾错连忙问:“喜儿,你刚才说还有个小少爷?那是谁?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人?”
“奴婢也没见过的,听说是格格的哥哥,比格格大三岁,姓陈,后来长到五岁的时候得了天花死了。”
“哦……你接着说。”
“听说……那还是在小少爷两岁的时候,曹夫人——就是格格的亲姨娘,请咱们夫人去府上小住,夫人回来不久就发现怀孕了,就是……就是格格你……”
“然后呢?”
“然后……然后夫人寻死逆活地,宋嬷嬷和赖嬷嬷整天看着夫人,怕出意外。曹夫人也来了,跟夫人说,即使不为别的,就为了好好把小少爷抚养长大,也不该去死。后来夫人不闹了,再后来夫人肚子大了,遮掩不住了,就去了曹家住了些日子,生下了格格,格格从小在曹家长到两岁了,直到小少爷没了,曹夫人怕夫人又不想活了,就赶紧把格格给送回来了,当时跟外人是说格格是夫人收养的义女……”
“这样……我记得好像有一种堕胎药吧?额娘她怎么不用?”
“听赖嬷嬷说,夫人一直气血不足,葵水不准呢,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五个月,不能堕胎了……”
顾错万没想到自身还有这番曲折的经历,夫人是在曹家有的身孕,按理说曹寅是这个身体的便宜爹的可能性最大,可是他怎么又让自己做他的侄媳呢?
想了半天,不知所以,顾错说道:“也许……我并不是额娘的亲生女儿呢!”
“啊,少爷怎么会这么说?”
“你想啊,额娘的亲生儿子死了,也许曹姨娘害怕额娘心灰意懒,所以就替她收养了我,给她生活下去的希望,这也不少没有可能……”
喜儿“咯咯咯”的笑“少爷,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的,你越大长得越像夫人,尤其是笑容,一模一样,所以你名义上是夫人的义女,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你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就为了这个,这几年夫人听多了风言风语,抑郁成病,这才去世……”
第十章 只懂皮毛
顾错睡了一觉,觉得神清气爽,身边早没了喜儿的影子,只闻到一股子炖鱼的香气,来到甲板上一看,夕阳已经西下,甲板上的一个火炉上正在炖鱼,香气四溢,喜儿正忙前忙后的张罗着晚饭。
远处一轮红日远远地挂在天边,把江水染成了橘红色,近处,乡村人家炊烟袅袅,真是一幅立体的水墨山水画,顾错陶醉在这雄浑壮阔的风景里,觉得它既苍凉又辽远,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暗藏在心里某处的琴弦,一时间整个人竟然呆住了。
“改之,你发什么愣?”
顾错回头一看,原来的戴先生,忙说道:“戴先生,我看着眼前的景色如此壮美,想起王维的那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一直想,这烟如何直?可是今天你看看那炊烟,果然是直的。至于“日”,自然是圆的,以前我总觉得这‘直’字用的无理,‘圆’字用的太俗,今天见了这风景,我才知道,要说再找两个字来换这两个,竟是不可能……我这也算作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吧?”
戴泽笑道:“改之,你还真是个做学问的,旅途中还这么用功,想来你的诗文也是好的……”
顾错听了大惊,生怕他说出什么让自己作诗的话来,自己肚里的那点墨水,在这位戴先生面前大概只能算是颇识得几个字罢了,连忙说道:“说起来惭愧,兄弟我的床头倒是总放着一本诗集来着,不过那是留着睡不着的时候才看的。”
“啊……”戴泽用手指着顾错“你……哈哈,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知道吗改之,我看你匆匆的样子还以为你是急着进京参加春闱呢,本来想着你若是能名列三甲,我曾经跟你相识一场,说出去怎么也脸上有光……”
顾错笑道:“那我可要让戴先生失望了,读书嘛,在我看来只为了明理,我可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官。”
戴泽挑了挑眉毛“哦?做官难道不好吗?”
“好不好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可不知道,只是我听过一个故事,说有这么一个老裁缝,衣裳做的特别好,大伙就问他做衣裳有什么诀窍,这个老裁缝说,给读书人做衣裳呢,一般是前襟和后襟一般长;给五品以下的官老爷做衣裳,一般是前襟短,后襟长;要是做了三品以上的官,这衣裳就得前襟长,后襟短。这些规矩学会了,基本也就会做衣裳了……”
戴先生听了莫名其妙“改之,什么前襟后襟的,我听着倒像绕口令,你这故事到底什么意思?”
“也没有什么,就是说一个人还是书生的时候还能有一点风骨,等到做了小官,整天在上司面前点头哈腰,直不起身来,衣裳自然要做的前襟短后襟长,熬个十几年,做了大官,这腰也直起来了,肚子也腆起来了,衣裳自然就是前襟长后襟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