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杀?”
“是,后来莫问小道还去了王家,观测一番气机,越发笃断白娘子是死于不测,他就演算了一番,用卜断讹了一讹王家父子,可……柴生哥也实在不知有没效用,却不忍见白娘子若真是被害杀,害她的人却逍遥法外,但无凭无据,光靠神鬼的说法,又不能告官,柴生哥想来想去,也只好请托我想法子察明真相。”
说完一双眼睛就忽闪忽闪的盯着兰庭,是含着请求又觉得愧疚的模样。
“辉辉信得过鬼神之说?”兰庭深觉这事有些诡异,在他看来,春归可不像那些轻信怪力乱神的无知妇孺。
“莫问小道还当真会些术法,迳勿倘若不信,不如先见一见他,若能察觉是诳骗之术,也好拆穿他在装神弄鬼,免得他总在我和柴生哥跟前夸耀,说他迟早一天会得道羽化,能提携着我们鸡犬升天,一口一声道爷的吹嘘。”春归也知道这套托辞不足以让兰庭轻信,她并没有帮着莫问吹嘘,事实上在她心目中,莫问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要论装神弄鬼的法子,还多是她教给那家伙呢。
不过这时的春归,却是相信鬼神之说了,谁让她亲眼目睹了玉阳真君这么个“非神即鬼”,那人的手段,可不似父亲偶然所得那本关于奇技淫巧的书册记录,都是些障眼法而已。
“要说来,莫问也没有理由胡编乱造白娘子死于不测,他虽有些不正经,还不至于如此恶作剧。”春归又道。
“既是你的旧邻相求,而且还关系到一条性命,这件事也不能置之不问,也好,我就先和你见一见那莫问道长吧,只是须得找个理由……正好辉辉前些时日因为噩梦不宁,我便用这借口,告知老爷、夫人,说是和你一同往道观做上几日法事,一为祭告双亲,再者求个心安,倘若莫问道长所言不需,我们也有了时间潜去王家,省得再找借口出门。”
兰庭的出入当然不至于受到限制,但春归却在服丧,依照礼规,她是不能出门的,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如服丧之人虽说不能赴宴游玩,然而去佛寺道观祭告逝者却合情理。
当然,倘若只是春归一人,万万不能寄宿在外,不过有兰庭同行,这又无妨了。
“如此诡异之事,迳勿竟答允相助,真是不知要怎么感谢才好了。”这倒是春归的肺腑之言。
“说来也巧,八里镇的王家,我也正想亲自去拜访一趟,说不定这一事件,倒还真成了我的契机。”兰庭笑道。
“怎么,还有其余事关系到王家?”春归这才问。
她原也不想着兰庭会告知她政务,谁知兰庭却肯细述:“我最近常在外衙,实则是帮着老爷处办公务,辉辉从前大概听纪夫人提过,前任知州施良行,和老爷乃政敌,事实上这说法并不准确,施良行并非老爷的政敌,而是祖父的政敌,祖父虽然过世,但内阁重臣中,许阁老和袁阁老一贯政见不合,许阁老与祖父是故交,施良行则是袁阁老的门生,皇上已经对施良行起疑,故而老爷起复之时,才会被任命为汾州知州,老爷的职责,就是要察明施良行的罪证。”
兰庭微微一顿,似乎是给春归理解这番话的时间,当见妻子心领神会的颔首示意,他眼睛里不由含着一丝笑意:“尹先生之前察明,王久贵曾经为了摆脱粮长一职,给了施良行一笔重贿,若王久贵能够供认,这便是施良行的罪证之一,不过虽然老爷已经三番五次遣了差役去录供,王久贵却不肯指证施良行,老爷想要打开缺口,若连一个商贾都不能震服,更别说其余世家权贵了,所以,我本也想着亲自去拜访,晓以利害,八里镇一行在所难免,辉辉不必觉得是件麻烦。”
解释这么详尽,就是为了让她心安理得么?
春归忽觉心头像是被什么事物轻轻一撞,顿生受宠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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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松果山上
?在兰庭的安排下,此次出行很顺利便定下了日期准备妥当,沈夫人自然不会干涉阻止,甚至听说逍遥仙长道法高深,莫问小道又是仙长唯一的高足,且待春归不比同普通信徒,而视为知交挚好时,连沈夫人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打算跟着儿子儿媳来一趟城郊数日游,不过当听春归说起往松果山道观那条曲折坎坷的窄径无法乘坐轿椅上行时,她才不得不打消了出游的念头——虽说没有缠足,可这些年来养尊处优,也是一身的娇气,靠着双腿登山且还需要一个时辰如此漫长,那万万不是沈夫人具备能力挑战的路途。
比沈夫人更加难缠的是赵小六,熊孩子完全不在意路途的“艰辛”,晃着身子甩着胳膊的叫嚷:“我就要和大哥哥在一起,我就要和大哥哥在一起,多远都不怕,你们不准我跟着大哥哥,你们两个坏女人!坏透了的女人!”
不过当赵老大一出面,根本不用解释安抚,只轻轻一声:“听话。”
赵小六立即便停止了乱晃大喊,只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泫然欲泣:“那大哥哥回来后,答应陪我描帖吗,答应给我讲解山海经吗?上回大哥哥给我讲到柜山上的狸力,还没画出来给我看呢,多奇异呀,形貌像小猪,长着一双鸡爪,叫声像小犬,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异的野兽。”
说得像他见识过多少野兽一样……春归腹诽,又腹诽:赵小六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学上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