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个骗子,我也就不用这么担心了!”焦大嫂急忙取了碎银子,给焦二叔瞧:“你们瞅瞅,那人说是大郎他爹托他转交,还带给我们几句话,让安心渡日。”
焦二叔的脸色就很古怪起来。
焦大嫂哭道:“这些日子以来,我心里就没有一天踏实的,梦里头都在担惊受怕,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才落得接二连三的报应,别说指望,怕是我也就要不得善终了。”
焦二嫂忙上前安抚:“嫂嫂可别这么说,造孽的都是那些赃官污吏,我们能有什么法子?还不都是为了吃饱穿暖,为了儿女子孙不受饥寒,上天有眼,才不会把报应落在嫂嫂头上。”
“嫂嫂怎么没有指望呢?”焦二叔也安慰道:“大郎不就是嫂嫂的指望?我们这样的门户,何曾想会养出个能读得进书,考得童生的孩子,要不是……大郎这时只怕就是生员秀才了!也不要紧,不就是挨上三年吗?等大郎进了学,考了功名当了官,今后就没人敢再欺凌咱们焦家!”
渠出眼看着被寄予重望的少年,虽才十四,但因为父亲离家,就梳起发髻带起网巾的“一家之主”,他这时一声不吭垂眸而立,尚且青涩的面容,似乎蕴积着难以言诉的悲凉,而毫无回应母亲、叔父那凝重的期望,像懂得担当,又茫然应当何去何从,像一直盯着影子看,就能看透自己的心中所想。
这个焦小郎,是在悲痛什么,又因何犹豫呢?
渠出突然有些同情这少年,胜过当初对王家三姑娘的同情,可这同情又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是被美色所惑了?
渠出紧紧盯着少年的面貌……
怎么可能,这少年也就是眉清目秀而已,还没莫问小道的脸白呢。
渠出有些嫌弃的收回目光,重新全神贯注,正听焦二叔出谋划策:“不用管那不速之客了,最多不过于,是汾州换了新上任的知州老爷,怀疑咱们还和大哥暗中联系,使了人来暗中试探,我和族伯可是都打听过了,这位赵知州,可是和胡通判等些属官都不对付,大哥的案子是胡通判审的,赵知州格外关注些也是情理当中。”
原本低头不语的焦小郎,却忽地抬起脸来,仿佛因为焦二叔的推测,十分期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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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吴家夫妻
?春归听完渠出的叙述,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你也觉得很怪异吧,就算焦满势和蒋氏通奸,合谋杀人后畏罪潜逃,犯事的是他,他的妻儿做何这般惧怕?通奸杀人罪又不比得谋逆,得把家人连坐族诛。又就算焦妻痛恨丈夫和别的女人勾联,犯下死罪,让她和儿子受人指点议论,乍听闻有人得知丈夫的行踪,她不闻不问,焦小郎却不能也不顾父亲的好坏吧,就算是装,也要装出几分担忧的模样,要不可得被指责不孝了!我听焦二说,焦小郎的志向,可是科举入仕,他已经是童生了,应当知道其中的利害。”
渠出憋不住,把她认为的蹊跷先说出来,倒有了几分和春归会商的心思。
“且柴生走后,焦妻立即把这事知会焦二夫妇,应当往常,和夫家小叔、弟妇的关系就很是和睦亲近,既如此,要心里真有怨气,数落几句焦大也是情理,却半个字没有,只是忧愁自己会遭报应……”春归实在想不通:“她能遭什么报应呢?死者吴大贵就算真是被焦大害杀,焦大也不可能是得了妻子的指使呀。”
“又连焦二,既不埋怨焦大,也不关心焦大人在何处!”渠出指出。
“兴许是他们真和焦大暗中联系,明知焦大不会在太康,更不可能身患重疾,所以才一点也不关心担忧。”
“若真是这样,那胡端就没有断错东墟命案了,吴大贵就是因为撞破了蒋氏和焦大之间的奸情,被奸夫淫妇杀害,焦大畏罪潜逃,蒋氏没能脱身,企图污陷吴二贵好教自己逃脱罪责也没得逞,被明察秋毫的胡通判关押待死。”渠出话虽如此,但显然不觉此案真是这样简单。
“那么焦二嫂说全是赃官污吏造孽,又是为何呢?”春归摇了摇头,显然也不觉得此案单纯。
渠出飘着近前,纵管除了春归,没人能听见她的言语,也存心把语气低沉下去:“费二说等他侄儿当了官,费家再不受欺凌,似乎暗指有人欺凌了费家。”
“那便只能是指东墟命案,焦大是被冤枉,可焦大却为何逃跑,他们当初又为何供认焦大是畏罪潜逃呢?”春归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是胡端,或许是别的什么人,有意置焦大于死地,焦家惹不起这势大的仇家,只能选择让焦大逃亡躲过这场杀身之祸。”
“可焦大表面上和吴大贵无怨无仇,甚至两人都算不上认识,假设焦大和蒋氏之间并无奸情,为何吴大贵一死,他立即意识是有人要陷害他,连夜逃亡?且焦大不过是薄有产业的庶民,怎么会和胡端这样的州官结下死仇?”
“兴许不是得罪胡端,仅仅只是得罪了衙门里头的某个司吏,胡端只不过断事不明,被底下人蒙蔽,断错了案子而已。”渠出提出一个可能:“这地方上,各种猫腻可有不少,往往可怕的不是阎王,就是司吏、衙役一流小鬼。”
且一地政务,相比赋税水利等事,刑案司法处于次要地位,主理这一类别的官员就难免吊以轻心,如同东墟命案一类,民杀伤民,无关君国社稷,无涉达官显贵的寻常案件,绝大多数都是草草审结。渠出的假设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