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没用午膳?”
我拨弄着软枕上的穗子,心里一阵阵地发虚,不敢去看他,“也算是用了的……”
又来了,那种面对长辈的感觉。
可分明他现在已经与我站在同一层上了,他是我的璃少御了。
而且,按年纪来说,他不过只比我大了三岁。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心说,别怕,又不是太傅抽背文章,只是问吃没吃饭而已。
“嗯?”虞殊尾音上扬,摆明了不信。
我把流苏全抓在了手心里,实话实说道,“中午办了些事情,有些迟了,来不及传膳,就只在马车上吃了两块点心。”
“圣上这又是何必?”他语气里满是无奈。
“外头天寒地冻的,你又不愿意在安排好的院子里等孤,站在胡同口吹冷风吹久了,万一病了怎么办?”
虞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虚虚握住了我的脚踝。温热感从他的手掌处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我耳后一麻,遍身都泛起了酥意。
“殊如何比得上圣上金贵,”他说,“圣上当以自己的健康为首位。”
“哦。”我闷闷地回了一句,心里头不大认同这一观点。
沙场驰骋时,一日不吃不喝都是有的,不也挺健康,活蹦乱跳的。也就是现下登基了,坐上这九五至尊之位了,被数不清的眼睛盯着,才有那么多的穷讲究。
我瞅着虞殊白皙的皮肤,那脖颈底下青色的血络隐约可见。单从外表看上去,分明是虞殊要比我更金贵、更脆弱才对。
在我心里绕着小九九的时候,虞殊温柔地替我穿好了鞋袜,“圣上,传膳吧。”
“哦,传。”
他一直将我的腿放在他膝上,就连穿戴齐整了也不放下来。我不自在地挠了挠发烫的耳廓,连忙收回了腿,在榻上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你要同孤再用一些吗?”我问道。
虞殊说,“好。”
我看他慢条斯理地吃了不少,有些疑惑,“孤让小单子送来的膳食是不是太少了?”
虞殊摇了摇头,倒是一旁候着的小单子在我身侧轻声说,“圣上,璃少御一直在外头站着等您,没进屋去用膳。”
“那在马车上不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吗,为何饿着干等?”
“匆忙用膳无处漱口净手,担心身上气味杂乱冲撞了圣上,故不食。”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回虞殊的话。
他原来想了这么多?
“孤又不是瓷娃娃,怎么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的,”我抿了一口汤,咸鲜味一瞬间在味蕾绽放,但今日这鱼汤里头似乎还加了糖,收口怪甜滋滋的,“你叫孤关心身体健康,不该以身作则当个可效仿的对象吗?”
“殊知错了。”虞殊道。
说是这么说,他那如水的眉眼里头压根没写“认错”两个字。
我低下头专心喝汤,心中莫名觉得好笑。原来不止我一人在干“你说你的,我做我的”这样的事情。
做皇帝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能在有人相陪的情况下自在用膳。不用忙着维系表面的温情,也不用听那些千篇一律的废话,除了两双陶瓷碗筷偶尔发的细碎碰响以外,只余一室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