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夫人如同一只矜傲的黑孔雀,左右飘荡,来回审视。
管家阿诺尔毕恭毕敬地站在不远处。
当那顶伞一般的黑色蕾丝大礼帽出现在眼皮子底下时,周岐的目光停在那段死白的后颈。他在思考,如果他此时出手,咔嚓一声拗断那条颈椎骨,成功实施绞杀,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有点好奇。
他想试试。
通常情况下,他是那种身体执行力与内心想法高度吻合的行动派。
于是他动了动脚,调整站姿,默默变更着身体重心,确保他即将使出的那一击能达到尽可能高的爆发力与致死率。
然而,就在最佳时机的前一秒,一只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周岐眼中暴涨的精光迅速敛去。他低头,顺着那截瘦得只剩骨头的小臂往上看,寻到它的主人。
徐迟冲他轻而缓地眨了眨眼。
周岐略一用力,挣开。
“哦我的上帝,这顶堆满了植物的帽子充满了乡土气息,廉价极了。”
“甜甜圈?动动你的脑筋吧女士,我可不想该死的苍蝇成天围着我乱转。”
公爵夫人对每一顶帽子都不满意,她总能吹毛求疵,挑出各种毛病。当她那挑剔的目光触到周岐的羽毛帽时,立时失声惊呼:“谁要是戴上这个,远远看去,就像头上蹲着只丑陋的野鸡!”
周岐:“……”
他越发暴躁,恶狠狠地剜了徐迟一眼。
徐迟全当没看见。
没有帽子符合公爵夫人的审美,全军覆没。众人的心越提越高。
公爵夫人来到最后一位客人面前。
徐迟摊了摊手,大方展示空空如也的桌面。
“你的帽子呢?”公爵夫人不悦地压低了嗓子。
徐迟:“我没做。”
“你说什么?”公爵夫人松垮的面皮抖动,令人联想起龇牙咧嘴的沙皮狗,“你竟敢违背我的心愿?”
所有人都为徐迟捏了把汗。
“是。”徐迟抬眼,颇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风范,“我做不出来。”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哦,可怜的人儿。”管家做了个祷告的手势,兴奋地舔起嘴唇,“愿耶稣保佑你。”
公爵夫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高高举起干枯的双手,活像一个即将实施黑魔法的老巫婆,然后她掐着嗓子,咆哮着念出咒语——
“上帝将清除一切不守规则的反叛者。”
“我做不出来,没人能做得出来。因为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帽子——”徐迟不紧不慢地打断她,“现在正被您戴在头上,尊贵的夫人。”
厅内一片死寂。
这是什么优秀的操作?
“哦?”公爵夫人转了转浑浊的眼珠,直直盯着徐迟。
“不用怀疑,夫人。”徐迟扯了扯嘴角,“世上再没人能超越您举世无双的设计。”
公爵夫人的怒气瞬间蒸发,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放下双手挺了挺胸脯:“那是当然。”
“愿夫人在观众席上独领风骚。”
公爵夫人施以赞赏的眼神,兴冲冲地带着阿诺尔出门了,留下一群人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