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岐扭头,两人交换眼神,当下心意互通。
周岐低声喝令一声:“走!”
众人此时已经以他为首脑,纷纷默契响应,拾起傍身武器,互相搀扶着,猫腰弓步,跟着周岐在黑暗中摸索前进,途中时不时遇上半开的茧,立马躲避绕行。
偌大花田中,母花一片接一片地倒伏,黑色烟灰四处飞扬,扑落得满头满脸,众人不得不掩住口鼻,眯起眼睛。
此时,忽听谁的脚边喀喇一声脆响,众人立时顿住,警惕地后退数尺,结果后方又传来喀喇一声响,众人集体往左,没出两步,又是喀喇一声,此时四周异响起此彼伏,全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喀喇声——一行人竟是被不明生物团团围住,四面楚歌。
更兼视力好的,已经借着朦胧月色看清破茧而出的东西,登时阵脚大乱。
“是飞蛾!”
“妈妈啊,这鬼地方全是蛾子!”
“快逃!快逃!咱们这是千里送人头啊!”
徐迟也没料到此次能遇上母花集体分娩的盛况,事出蹊跷,处处透着古怪。他观察不远处一只从茧中爬出,兀自在地上挣扎翻滚的幼年飞蛾,发现这只飞蛾发育十分不良,翅膀竟比之前孱弱的孙勰还要小上一倍。而其他离得近的几只也是一般虚弱,按照人类的标准,这些全部都是不足月便不得不提前出生的早产儿。
很显然,这不符合异形飞蛾的自然规律,孙勰明明说过,飞蛾要在母花里待上足足六天才能出生。这次大规模早产,定是事出有因。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变,导致母花们不得不采取这种紧急措施争取物种利益最大化?
就在徐迟沉吟思索的空隙,土著那边已经按捺不住先发制人,他们也发现这些先天不足的飞蛾似乎很弱,连飞也飞不起来,忙不迭地挥刀劈砍,想把天敌及早扼死在襁褓中。
武萨满高高举起的砍刀闪着冷冷寒光,
只听“铛”一声脆响,砍刀被石块打飞,刀头往下,直直插进幼蛾旁边的土壤。
武萨满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愣了愣,愤而转头,面上油彩斑驳杂乱,瞪着一双牛大的眼睛怒视出手的周岐,叽里咕噜叫嚣起来,似乎在质问周岐为什么阻拦。
周岐沉着脸,冷笑一声:“这种处境下,敌不动我不动,你要是打草惊蛇,一个人死便死了,可别拉着我们一起陪葬!”
武萨满听不懂他说什么,但能听出森森语气浸着肃杀之气,加上之前她被周岐暴揍一顿,被踹的地方仍在隐隐作痛,对其确有几分畏惧。她回头拔了刀,看了看老休斯,老休斯摇摇头,她哼了一声,示意所有蓄势待发的土著部下全部回转。
嚣张完,周岐小声问徐迟:“娇娇……”
娇字刚开了个头,转念一想,这人指不定真比自己大个十几二十岁,是叔叔辈的人物,这么浑叫有点不敬,当下改了口——
“娇哥,现在怎么办?”
徐迟:“……”
徐迟:“先找落脚的地方。”
“哪里……”周岐还想再问,忽然灵光一闪,“啊,你说我们之前躲的那个湖?”
徐迟点头。
方向一确定,趁小飞蛾们还在懵懵懂懂地探索世界时,周岐带领众人一路狂奔,往湖疾行。任思缈和冷湫无法行动,被苦逼的土著们轮流背着,一刻不停的颠簸有利于她们勉力保持清醒,不至于陷入可怕的昏睡。
好不容易逃至花田边缘,大家略感安心,速度稍缓。走了没两分钟,大地深处忽然传来滚雷般的动静,地面剧烈晃动两下,众人一时不慎,塔罗牌似的,齐齐往前趴倒。再爬起来时,走路的阻力似乎变小了,再走得一阵,竟感觉身轻如燕,如履平地。
然而在地势天然倾斜的岛上,如履平地一词本就是个伪命题。
“等等!”徐迟猝然停下,静了两秒,倏地抬头,“不对,岛在动!”
“什么岛在动?”周岐只顾狂奔,硬生生刹住,没明白徐迟这突兀的一句是什么意思。
“地面的倾斜角度变小了!”徐迟的脸色极差,唇色极白。
周岐一怔,又往前走了两步,再退回来时,脸色也变了:“操,真的。”
其余通关者听见二人的对话,不解其意,壮着胆子问:“倾斜角度变,变小了,有,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周岐屈指挠头,苦笑出声,“海水已经涨到中界大峡谷,倾斜角如果持续变小,上翘面就不再是字面意义上的上翘面了,整个岛最终都会被海水淹没!早淹晚淹都得淹,这样一来,我们今晚的行动根本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