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脸色都极度难堪,这些人事前都已经商定好了,把两广总督请来,只要谈及捐饷之事,便是陈子壮带头,这位士林领袖出多少钱,便是他们的上限,其余人跟进就是了,这么多人合力,总能把这件事搪塞过去。
虽说沈犹龙主动提了清理军屯之议,打乱了节奏,但只要陈子壮带头,众人跟上,沈犹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李肇基,直接把价码抬高到了两千两。
试想,你一个从事贱业的商贾都捐这么多钱,这些世受国恩的士绅,本地豪强岂能少了?
而且李肇基选择的时机也让人措手不及,一开始他若是参合其中,提高调门,这些饱读诗书的家伙,可不是要引经据典的反驳他,甚至直接驱逐出南园也不是不可,可是李肇基一言不发,关键时候横插一杠子,众人若是反驳他,就是打自己的脸,如何下来台。
李肇基昂着头,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而海述祖偷瞄所有人,发现这些士绅的眼中冒火,若眼神能够杀人,他早就被千刀万剐了,于是低下头,不敢言语。
沈犹龙此时也不说话,重新拿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桌子上的菜,放进自己的碗里。
他已经看出来了,李肇基可不只是被迫来做参市的,而是主动为之,既然有人愿意当这个坏人,那他何必再招惹是非呢,反正这些士绅口袋里的钱财与这些酒菜一样,已经要入自己的手中了。
李肇基眯眼眼见场面沉寂了,他趁热打铁,说道:“陈老先生,您是岭南大家,士林领袖,想来大家都看您继续领袖群伦呢。”
“是啊,是啊。”众士绅纷纷出言称是。
这个时候他们既不想丢面子,也不想得罪沈犹龙这个两广总督,面子和里子都要两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陈子壮主动站出来反对,他们再随声附和。
可当赵文及前几日提出要‘参市之策’的时候,就是已经笃定陈子壮不会抛弃自己的面子,若没有这点把握,他哪里会如此安排?
陈子壮此时被架在火上烤,一边是广东士绅的民望,一边是自家的声名,他难以抉择。
而李肇基眼见他没有立刻跳出来反对,就知道他只能就范。
原因很简单,对于大明的士大夫来说,不论是身家还是性命,都没有名声重要,尤其是陈子壮这类,已经被贴上忠直孤臣之名的士大夫,当初他为了名声,敢于触怒崇祯,受了廷杖。为了名声连命都可不要的人,哪里会在乎区区钱财?
陈子壮端着一杯酒,愣了好一会,干笑两声,说道:“难得商贾之辈就有如此公心,当真是难得。我士绅如何能落后呢?”
说着,他提笔在空白账册上写下一连串的字,说道:“我陈家耕读传家,没有那么多现银,现银上只有两千两,却也愿再援朝廷八百石新稻,三百斤铁料。。。。。。。。”
显然,陈子壮还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名声所累,就算拿不出那许多现银,也要凑上些粮米物资,铁了心要超越李肇基才行。
其余士绅也都只能跟上,多的愿意出一千五百两,少的只有七百两,但也有样学样,捐了不少粮米、铁料、铅锡、布匹等军中所需物资,沈犹龙眼见那空白账本上越写越多,满意点点头,待最后一人写完,他主动端起酒杯,向大家敬酒。
但士绅们的都被割了肉,哪里还有心情喝酒呢,一个个举杯共饮后,便是有人告退,很快,这宴席便是散了,场子也就冷了。
“肇基啊,肇基。”沈犹龙心情畅快,多饮了几杯,喊着李肇基的名字,说道:“你这后生,好没有眼力,快些扶老夫回府,莫要再叨扰陈老爷家人。”
李肇基呵呵一笑,与两广总督如何精进关系,都有对无错的,他扶起沈犹龙,一如子侄对待叔父那般,笑呵呵的上了马车。
赵文及也随即跟上,一同上去,李肇基安顿好沈犹龙,原本要回海家马车,却被沈犹龙喊住:“你这孩子,哪里去也,快些上车来。”
李肇基笑呵呵的上车,留下海述祖孤身一人,满地鸡毛,不知命运如何。
回城的马车上,赵文及拿着账册,手指捏动,便是说:“哎呀,东翁,这次真是不错,他们捐纳的东西,粗粗算来,便是有银两万八千两,米五千四百石,还有各式铁料、布匹。
如此算来,军中可支持一阵了。”
沈犹龙哈哈大笑,抓着李肇基的手,满口酒气:“若无肇基,怕是连五千两银子都拿不到啊,肇基,你虽为布衣商贾,更是与老夫初相识,已经为老夫两立大功了!”
李肇基说:“在下为朝廷尽忠,为大人出力,应当应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