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富明说:“东方商社之中也有切支丹,那中田良人是我在大城时的幼年玩伴,我二人感情甚笃。相信他会把我们举荐给李掌柜的。”
郭怀一轻笑:“看来,你是羡慕中田良人在东方商社的待遇了。”
这一点松下富明并不否认,但郭怀一却说:“你以为中田良人等在东方商社与卫队一样的待遇,是李肇基的公正吗?”
“李掌柜心胸宽广,比之海洋尚不逊色,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松下富明却不知道郭怀一为何这般说,小心应对着。
郭怀一收了烟袋,对松下富明说道:“或许吧,但更重要的是中田良人等立下的功勋,尤其麾下吉田七郎,协助东方商社攻占淡水城,立下首功,只是因故你们在淡水时未曾得见。
此番你势穷去投,而李肇基却恰与公司处于合作期间,其是否收留你,还未可知啊。”
松下富明闻言,不由的神色没落,他岂能不知道这一点,事实上早就想到了,但从未与手下公开说明过。因为投奔东方商社是唯一的退路,若是没了,谁知手下会做出怎样的极端事啊。
抬起头,却见郭怀一冲自己招手,松下富明拔出刀交给手下,走近过去,以示信任。
郭怀一说:“李肇基不希望西班牙人被破城,更希望大员岛上只留荷兰人一家。若你能在这里助他一臂之力,他自当庇护你,给你和中田良人一样的待遇。”
松下富明没想到这话能从郭怀一嘴里说出来,但其中道理他很快明白。
松下富明问:“郭先生,请问我能做什么?”
“荷兰人的攻城炮,因缺乏牲口,还停在海边,你若去炸了,便是大功。松下君,你炸了大炮,藏于山林,我想法接应你,过两日,我的船会去淡水运大米,你可乘船随我离开。”郭怀一低声
说道。
不等松下富明同意,郭怀一指着远处的一座小帐篷,说道:“那里有两桶火药,你可去取用。”
说罢,郭怀一转身,唱着小曲离去了。
松下富明犹豫片刻,心道也没有其他选择,命手下带上物资去接济同伴,他则亲自去取火药。
等郭怀一回来的时候,两小桶火药已经不见了。
在当晚,荷兰人运来的四门攻城炮被炸毁在了码头地区,保罗暴怒,全军搜检,却发现松下富明和他的切支丹手下不见了,自然就知道了何人所为,却也只是以为是切支丹投降了西班牙人,毕竟因为宗教的因素,切支丹武士与西班牙人合作良多,那么此前偷袭失败的责任,也一并扔给了切支丹。
两天后,李肇基在淡水城看到了松下富明等人,郭怀一亲自把这些人送进了淡水城中。
“你们做的工作是有利于我的,所以正如郭掌柜说的那样,这是大功劳。”李肇基对松下富明说道,他招手,刘顺递给了他的一个钱袋,里面装满西班牙的里亚尔银币。
松下富明捧着钱袋,说道:“李掌柜,我们需要的不是奖励,而是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荷兰人如果抓到我们,会杀死我们的。”
李肇基微微点头:“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投靠我了?”
松下富明连忙说道:“是的,我与中田良人是朋友,我们可以和他们一样,为您效力。”
李肇基想了想:“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不能在淡水城,我与荷兰人此时正处于合作的重要时刻,如果让荷兰人知道你们在这里,是一个麻烦。”
“只要不能荷兰人抓住我们,我们可以听您的安置。”松下富明倒是把姿态摆的很低。
李肇基说:“那好吧,在淡水河上游的大鸡笼社,有商社的一个据点,吉田七郎也在那里。据点负责防备生番的进攻,你们可以暂时去那里服役。荷兰人不会永远围攻鸡笼,当他们回大员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回来了。”
“好,身为武士,我们愿意出现在战阵的最前沿。”松下富明慷慨激昂的说道。
淡水河长游的某处山谷。
沉闷的鼓声响彻整个山谷,惊飞了无数的鸟儿,尤其是居中那巨大的战鼓,一下一下,仿佛敲打在人的心里。
一个身着彩衣,脸上涂满了颜料的老人,在篝火旁敲手鼓跳着舞,他的仪态和装饰,像极了一只求偶的山禽,但高亢的歌声和低沉的鼓声,让这个仪式充满了一种原始的味道。
在跳舞结束后,他走到了一棵大树上,上面绑着一头母鹿,老人切开了母鹿的喉管,用竹子制成的杯子,盛了满满一辈子鲜血。
一个男人双手捶打着胸膛,膝行而来,他极为健壮,肌肉散发出爆炸性的力量,到了老人跟前,他停止战歌,说道:“大巫师,卡劳已经准备好了。”
大巫师用干枯的手指沾了点杯中血液,在自己的脸上擦了两道,忽然整个人震颤起来,犹如发狂,但手中的杯子却纹丝不动,血液也只是泛起了一点波纹而已。
“卡劳。。。。。。。。”当大巫师停下的时候,他说道:“圣灵已经传下的命令,让你带领你的手足,去征讨新的土地,夺取更多的猎场,将敌人的头颅和荣耀带回我们的部落。”
说着,大巫师把杯子交给了卡劳。
卡劳站起身,高高举起,一阵大吼,满饮鲜血,看向了身后聚集在一起的士兵,大吼道:“为了圣灵,出发!”
所有人高声咏叹,鼓声再起,形成了古朴而又浑厚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