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的共犯,两人隔着人群也不再看向对方,那就太刻意了,只各自朝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
许久没有上朝,当姜覆雪再次身着朝服站在金銮殿上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与他并列的是罗河和祝老将军,梁王身后则站着姜大学士。
姜覆雪突然想,如果厉寒没出事的话,应该也会在这里站着。
大殿的龙椅上没有人,一旁的椅子上则坐着太子。
朝会同以往无异,听着各个大臣的发言,然后争论,姜覆雪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又在吵什么,站着站着就神游天外去了。
太子大概也没听懂他们在吵什么,但他似乎是有所针对的,在大臣们吵完后,太子开口道:“方才几位爱卿所言,本宫已知晓。”太子顿了顿,看向梁王,道:“不知梁王有何见解?”
梁王却不接招,毕竟从他回家上朝以来,这位监国的太子也不是第一次在朝廷上当众为难他了。
“臣愚钝,更不及太子殿下聪慧,谈不上见解。”
太子也不依他,打定主意要为难梁王一般:“谈不上见解,那就是有想法的,说来听听?”
梁王做出为难的神情,太子瞧见有些不满道:“尽管说便是,你是我大燕的亲王,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还能有人责备你不成?”
梁王拱手垂首道:“北方雪灾确实严重,但朝廷先前就已经拨过一批赈灾款和物资过去,按理说也该到了,之前朝会上骆大人也说了,根据已知的灾情,已经送去了足够让百姓渡过难关的物资,可今日却传来消息说北方又有灾民冻死上千?那这批物资是出了什么问题没有送到,还是因为灾情加重物资不够,确实就不得而知了。”
太子的目光还落在梁王身上,但并不满意梁王的说辞,不耐烦道:“方才骆卿和魏卿不就是在吵这件事,梁王,你这充其量只是再复述一遍,算不上解决。”
梁王也不恼,温和道:“问题不就很明显吗,只需要让人去查这批物资到底去哪里了就行,也能通过派去的人得知北方大雪因为灾情死去的具体人数。”
一旁的魏大人冷哼道:“梁王这话说得轻松,先前押金案一事的教训还不够吗?天子终究远在京城,怎么能知道派去的人是不是同党,又怎么知道回报的消息是真是假?”
梁王顺势赞同道:“虽然不至于像魏大人之前说的那样将北方的官员一并论罪,但魏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所以臣斗胆,请太子殿下亲自出巡北方,探究灾情真相。”
此话一出朝中讨论声又此起彼伏起来,姜覆雪听完梁王的谏言也没忍住皱眉。
有人站出来喊道:“陛下病重之际,梁王欲让太子离京,其心可诛啊!”
随后就有人跟着附和,但也有不同的声音响起:“陛下早年在苏州疫情时亲自下江南探访民情,不仅安抚了民心,还查明了灾情,处置了当时谎报疫情伤亡人数吞并朝廷灾款的齐骁一众害群之马,如今若是太子效仿陛下亲自北上,不仅能解决雪灾,亦能收得民心啊。”
魏大人冷声道:“说得清楚,谁知道太子殿下离开京城后这位梁王会不会做什么。”
朝廷之上各大臣又开始吵了起来,引发争论的梁王却不再开口,一听到又吵起来,姜覆雪也继续神游去了。
殿堂之上的太子头疼不已,他清楚此次灾情若是他亲自北上,必然是能更好解决灾情的,可就像他人所言,谁知道他离开京城后梁王会不会做什么。
太子扶额目光从殿中的大臣们一一扫过,忽然,目光落在了姜覆雪身上,太子突然想到什么,出声道:“行了!都别吵了!”此言一出,殿上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耳边的噪音消失,太子也松了口气,他有些疲惫的问:“姜卿,你怎么看?”
姜覆雪听到这话,下意识去看自己父亲,很少在朝会上发表言论的姜大学士此刻被提出来,霎时间所有目光都下意识看了过去。
姜大学士倒也不在意,只拱手道:“北方灾情确实严重,按何大人上报的遇险人数,怕是也拖不得了,殿下不如先派巡察使带着新一批物资去一趟北方,等陛下病好些后殿下再亲自北上。”
大殿里没人再讲话,姜大学士这话很中肯,不管是皇帝病好还是病死,先派人北上总是正确的,只在京城吵,北方的灾情也不会好起来。
此刻一直没讲话的梁王开口了,他出列站在大殿中间,颔首拱手:“臣愿为巡察使替太子殿下先行北上。”像是怕引起太子误会,梁王还不忘补一句,“若是殿下心中已有巡察使的人选,那臣等年后回襄阳就是,殿下不用为难。”
梁王这话表明了自己对皇位没有想法,在方才一堆大臣猜测他意图谋反之后还能说这样的话,可谓算得上忍辱负重。太子皱起眉,再怎么说,梁王也是他的皇兄,外臣面前天家兄弟这般不合,传出去就是笑话。
太子换上笑容,抬手道:“梁王言重了,你去本宫自然是放心的,那就麻烦梁王年后往北走一趟了,可不要辜负本宫的信任啊。”
梁王低着头,没人看得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回道:“定不辱使命。”
朝会结束后,罗河和姜覆雪暗暗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梁王也上了自家马车离开,没有要和姜覆雪聊聊的意思。
而姜覆雪和姜大学士上了同一辆马车,父子两之间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紧张,许是二人都察觉到父子之间不该是这样的氛围,但又实在是无话可说,姜大学士就闭上眼睛养神,姜覆雪也盯着马车中间的暖炉没有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