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京人从入侵爱尔兰开始拉开了大举入侵英格兰的帷幕。霍里克和朗纳尔时代的人曾把法兰克王国定为入侵的目标,但是他们的后代开始把目光投向了更具希望的西部。
这并不是因为法国人民防御能力逐渐增强,而是因为曾经看来似乎取之不尽的法兰克王国的财富开始逐渐走向枯竭。朗纳尔入侵巴黎的15年间,法兰克王国境内西部的主要河流的沿岸地区全部遭到了维京人的洗劫。最初,他们只是制造撞船事故,利用各种手段来巧取豪夺他们遇到的所有的船只和圣盒。很快,他们意识到通过敲诈勒索的方式可以获得更多的钱财。以圣丹尼斯修道院院长为例,他曾缴纳了686磅黄金,再加上3000磅白银的赎金才重获自由。仅仅一个囚犯就可以让他们获得如此巨大的一笔赃款。
其他人通过担任雇佣兵大发横财。当维京人开始在塞纳河畔进行掠夺时,一个名叫韦兰(Weland)的古挪威人提出他可以帮法国人赶走这些维京人,但是他们要给他2000磅白银和一些牲畜。“秃头”查理接受了韦兰的条件,但是由于筹集钱财用的时间太长,韦兰又把价格提到了5000磅白银。韦兰拿到这笔钱后,确实履行了抵御塞纳河入侵者的承诺,但是他并不是与之征战,而是与他们谈判,使得入侵者同意以6000磅白银来换取和平。兵不血刃,韦兰便成就了财富人生。
到9世纪末,超过4万磅白银落入了维京人的口袋。法兰克地区的国王们开始降低他们货币的价值。随着大量人口迁往内陆地区,滨海地区逐渐被遗弃;宗教团体也在不断搬迁,寻找更加安全的避难之地。更糟糕的是,从维京人的角度而言,当地的反抗开始逐渐加剧。
值得赞扬的是,“秃头”查理终于开始发愤图强。他有两座主要的宫殿,均在法国北部的皮卡第省附近。为了守卫这两座宫殿,“秃头”查理着手修建了一套系统的防御工事。他在塞纳河和卢瓦尔河上建起了加固的桥梁,极大地削弱了维京人侵犯的可能。桥梁是河流的咽喉要道,能够轻易地抵御并阻止维京人沿河而上。要想通过桥梁,只能先占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这一点对于轻装上阵的维京人而言是不可能获得成功的。最易被入侵的地区也纷纷建起了城堡。这些防御措施并未能阻止维京人的入侵,但是改变了他们入侵的方向。眼看收益越来越少,维京人开始寻找新的攻击目标。
林迪斯法恩事件结束之后的几年内,大部分维京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法兰克王国,但是现在他们又把注意力重新投向了不列颠群岛。尽管没有法兰克王国那么富庶,但是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在政治上彼此相互独立,而且有着众多修道院。特别是爱尔兰,因为那里修道院星罗棋布,因此颇具诱惑力。爱尔兰岛上充满各种珍贵的原料,这些原料曾出口到大部分北欧地区。岛上不仅蕴藏着丰富的金矿、银矿和铜矿,还有着大量的绿宝石、蓝宝石、紫水晶、黄水晶和淡水珍珠。至少在公元前2000年,爱尔兰的能工巧匠就制造出了质量上乘的金属制品。滨海地区的碎石中还发现了“凯丽钻石”。这种闪闪发光的石头被用来装饰圣盒、珠宝乃至书的封面。
地区的繁荣,加上盖尔人虔诚的宗教信仰,促进了文化的昌盛。爱尔兰正处在它的黄金时代。那时欧洲整体上正处于黑暗之中,爱尔兰的修道院成了学习的圣地,散发着光明,生产出许多绚丽的彩色手稿,造就了大批聪慧的学者。这些学者把爱尔兰文化传到了西欧的各个角落。
政治上,爱尔兰岛正在逐步走向一种联合。部落之间的战争是残酷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岛上形成了许多小的王国。这些小王国又形成了两个大的内部关系松散的联邦。北方的王国推崇塔拉国王,而南方的王国则由芒斯特国王统领。通常来说,两者之间塔拉联邦要更为强大,它的君主有时也被称为阿德里(árdRí)或者“至尊王”(“HighKing”)。
然而这种原始的联盟未能阻止维京人的屠杀,因为其在防御方面有着许多重大缺陷。大多数小王国的君主对于上级的命令都只是口头上应付一下,而且即便有着强大的至尊王,也无法从根本上掌控联盟的军队。战场上的任何一支军队都是由来自各个部落的士兵组成的,每个部落的士兵只听从自己部落长官的命令,行动独立,缺乏团结。无论单个的士兵有多么勇敢,技艺有多么精湛,在面临纪律严明的对手时,这些士兵是靠不住的。即便侥幸取得一场战争的胜利,也无法充分利用这份胜利。
当丹麦人还在忙着瓜分查理曼的帝国时,他们的近邻挪威人已经绕过苏格兰北部,直袭爱尔兰。林迪斯法恩事件仅仅过去两年,他们又洗劫了位于苏格兰西北海岸的圣哥伦比亚修道院。很快,他们又接着掠夺了斯凯岛(Skye)以及位于都柏林北部40英里之外的凯尔斯(Kells)社区。他们屠杀修士、烧毁建筑、带走大部分的牲畜。维京人仅仅用了10年的时间,便绕过了北部的海岬,沿着西海岸开始了他们的劫掠之路。
与劫掠英格兰的维京人一样,挪威人早期的掠夺都是小规模的,用最多不过两三艘船只,来测试当地人的抵御能力。他们总是洗劫那些孤立而又靠近海洋的地区,对于这种手段,他们已经颇为得心应手。即便爱尔兰那些最负盛名的修道院也难逃被掠夺的命运,维京人总能在当地军队来临之前,就把修道院洗劫一空,然后逃之夭夭。
这些成功的掠夺案例引来了大量的维京人,接下来的20年里,整个爱尔兰岛遭受了不计其数的袭击。即便看来坚不可摧的斯凯利格·迈克尔岛(SkelligMichael)修道院也未能幸免于难,该修道院位于爱尔兰西南海岸80英里之外,海平面500英尺之上。821年,一个维京人团体成功登上了峭壁,揭开了它的面纱,洗劫了这所富庶的修道院,并且绑架了院长。
尽管这群维京人为了取悦自己而把这位神职人员活活饿死,但是其他人开始效仿丹麦人的做法,索要赎金。掠夺者看重的主要是镶嵌在神圣物品上的金银,其内部包含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他们把圣盒内的圣髑随地弃置,将镶嵌着宝石的书籍的封面撕掉,然后把正文文稿扔进火中、泥潭或者海里。
然而,维京人慢慢地发现,比起盒子和封面,爱尔兰人更加在意圣髑和福音书。爱尔兰人愿意支付大笔的钱财来赎回它们,但更具价值的却还是爱尔兰人。那些身份低微不值得赎回的爱尔兰人,将被作为奴隶46在地中海的伊斯兰集市中出售。维京人开始把掠夺目标放到了人的身上。维京人袭击位于都柏林湾的霍斯(Howth)村落时,特别把目标放在了妇女身上,他们把大批妇女掳掠到船上。袭击基尔代尔(Kildare)时,维京人掳掠了280人;袭击阿马(Armagh)时,维京人更是掳掠了1000人。
这种新的手段在爱尔兰修士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他们甚至开始祈祷恶劣天气的降临。9世纪某天,一位名叫圣·高尔(St。Gall)的爱尔兰修士正在评注一本拉丁文语法书,他在书的空白处写道:“今夜狂风呼啸,白浪滔天。我想野蛮的维京人今晚应该不会来了吧?”
在掠夺毫不设防的沿海地区的时候,维京人听说内陆地区更加富庶,于是开始了更加肆无忌惮的掠夺。828年,维京人来到了爱尔兰东海岸,沿博伊奈河(Boyne)而上,最终到达劳思郡(Louth),并俘虏了当地的领主。
并不是所有的掠夺都取得了成功。维京人在爱尔兰西海岸活动时,就曾出现过整艘船员全部被屠杀的情况,还有被愤怒的修士大败而逃的景象。但是这些零星的成功并未能给那些已然陷入困境的卫士带来任何喘息的机会,维京人的失败总是伴随着更加猛烈的攻击。在维京人看来,如果修道院的修士组织军队来竭力抵抗,就意味着这里有着巨大的财富。接下来的一年里,维京人在一个月内发起了三次劫掠,每次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最初,维京人只是袭击沿海地区的修道院,并且这些袭击都是零星的、无组织的。慢慢地,维京人开始向内陆地区发起大规模、高效率的进攻。836年的圣诞节前夜,一支维京人团体竟然沿着难以通行的埃文莫尔(Avonmore)河谷向内陆地区进发了20多英里,洗劫了格伦达落(Glendalough)和克朗莫尔中央大教堂。同天晚上,在位于此地东北部160英里之外的地区,另一个维京团伙袭击了康诺特(Connacht),抢走了当地修道院中最珍贵的用于大弥撒仪式的圣髑。
就在那一年,“恶魔”索吉尔斯47这个臭名昭著的维京海盗登上了历史的舞台。爱尔兰人称之为托尔吉斯(Turgeis),他的名字来源于盖尔语。索吉尔斯率领大量船只登陆爱尔兰,爱尔兰编年史中甚至将他们称为“皇家舰队”。索吉尔斯似乎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爱尔兰的维京人奉他为领袖。839年,他把目光投向了岛上的圣地。
爱尔兰眼中的耶路撒冷是位于岛屿北部的阿马郡。圣帕特里克选择此地作为盖尔基督教的信仰中心,担任该地的首任主教,最终在此终老,埋骨于此。他的许多遗物被当作圣物保留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坟墓附近建起了许多学校、修道院及一座主教堂。
索吉尔斯亲自带队发动袭击,把未能及时逃脱的修士与学生屠戮殆尽。他们推倒祭台,扒开墓穴,砸开圣盒,把圣人遗物倾泻在地上,找寻其中珍贵的物品。此外,索吉尔斯还闯进圣帕特里克大教堂,利用祭台上遗留的物品祭祀奥丁。
索吉尔斯的暴行使他成了爱尔兰人最憎恶的人。爱尔兰人视这个维京海盗王为撒旦的门徒,不敬上帝,残忍而邪恶,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来阻止他。然而,索吉尔斯与他们以前遇到的维京人截然不同。他并不满足于烧杀抢掠,他心中有着更大的计划。索吉尔斯称自己为“爱尔兰岛上的白色外族人之王”,试图直接征服并控制整个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