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明白以自己的棋艺,就算裴时清再让她五个子,她都是赢不了的。
然而她这个人,有时候就是有几分死脑筋。
大势将去,她却依然在绞尽脑汁与裴时清周旋。
少女葱白的指尖捻着一颗白子,手肘撑在棋盘之上,衣袖往下滑落,露出一截皓腕。
她咬着下唇,思索得认真,最后小心翼翼将棋子落在棋盘之上。
裴时清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也随之落下一颗黑子。
棠梨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先生,我还是输了。”
她像是脱力一般往后一倒,手臂撑在小塌上,露出几分少女的娇憨。
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不错,比起之前有所进步。看来你这些时日没有懈怠。”
棠梨瞬间又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她直起身子,眼巴巴看着他:“真的吗?先生莫要唬我。”
裴时清眼底含着一丝浅笑,“当真。”
他伸出手指着棋盘说:“你且看,这几步若是这么下,便不会被我逼得丢盔弃甲……”
似乎是为了看得更仔细,棠梨忽地往前凑了凑。
许是天气热,她穿了一件豆绿色的抹胸,外罩天青色的褙子。
因着她这么一动作,精致的锁骨立刻凸显了出来,而往下……是一角绣花的嫩黄色布料。
许是系带松了。
只是惊鸿一瞥,裴时清便挪开视线,专心于棋局。
然而少女身上的香扑面袭来,像是晨起沾染了露水的花,藏着几分清灵,又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裴时清稍稍坐直了身,忽然问她:“听说你与御前军器所提点家的公子自小有婚约在身?”
棠梨还沉浸在棋局之中,猛地听他一问,竟是没反应过来,抬起头呆呆地啊了一声。
对方端坐在棋盘背后,好整以暇看着她。
棠梨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话题忽然就从棋局跳到了陆辰远身上。
她心知肚明这一世他必然也是查过自己的,她只能说实话。
于是她斟酌了片刻,开口道:“是,我爹爹早些年救过陆大人和陆老夫人,因此定下了婚约。”
“既然如此,在外男面前更要稍加注意些。”他轻描淡写道。
棠梨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疑惑,旋即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来。
片刻之后,她的脸从耳根开始爆红,很快整个人便像一只熟透了的桃子。
她急急忙忙站起身来,踩到自己的裙摆,险些摔倒之际,往棋盘上一撑,稳住了身子。
然而棋子却噼里啪啦落下地来。
满地狼籍,棠梨却顾不得洒落一地的棋子,声如蚊蚋:“我忽然想起来爹爹还有一些事情叫我做,先生好生休息,我先告辞了。”
她一个跨步,逃也似的跑了。
窗棂外,已经谢了花的海棠树摇动着枝叶,一道小小的身影从下面急匆匆跑过,很快不见了踪迹。
息邪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棋子,将棋子放入棋篓,有些无奈道:“姑娘家脸皮薄,公子何苦要说出来。”
裴时清手中捻着一颗白子,轻轻敲击着棋盘边缘,沉默不语。
不知为何,他今日的确有些心浮气躁。
或许是因为受了伤的原因吧。
裴时清随手将棋子扔入棋篓中:“她叫我一声先生,我也算她半个老师,管教自己的学生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