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尽量少回家。”
话筒里是黎安安火急火燎的声音:“喻亦池又开始作妖了,他在门外安了监控,表面上是装到了他家,谁知道摄像头对着哪边,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回来了,真是个疯子。”
骆樱好似没什么意外:“我知道了,这边离家里也很远,我先找个附近的酒店先住着。”
“我也不敢去找你,万一把你给暴露了,咱们做的努力都白费了,挨千刀的喻亦池。”
黎安安说起这个人,牙齿间都带着浓浓的恨意,一秒后又委屈的不行:“我好想你啊,从出生我们都没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从决定转学开始,骆樱就觉得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论是陌生的环境,还是生疏的面孔,她觉得自己具备了完全的勇气和能力。
可现在黎安安的这句话,让她压下去的委屈涌上来,胃里好像有无数带着酸味的小气泡翻涌,直到扩散到全身的细胞里。
“你总说人总是要长大,或许咱们命里就有这么一遭小别离,等高考之后,一切都会明媚起来的。”
黎安安的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一分钟从林黛玉变成喜羊羊:“算命的老先生都说我们情比金坚,往后多的是大把好时光,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喻亦池。”
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小时,最终以喻亦池打给黎安安的查岗电话结束:“萝卜,先不说了哈,我要去应付喻亦池那个混蛋了,自从你离开了,这家伙对我比我前男友还热情,你有什么事给我发信息,还有以前的电话卡不要再使用了。”
骆樱将充电器放进背包的夹层里:“好,有空说。”
考试结束后,全校学生都像疯了一样,提着收拾好的行李朝着外面的世界飞奔,整张脸写满了归家心切。
宿舍只剩下她一个人,骆樱看了眼时间,估摸着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背上双肩包,锁上了宿舍的门。
如她所想,校园内几乎没了人影,作为高考的考点,校道各处都拉满了红色助考的条幅。
骆樱带着鸭舌帽,左耳塞着蓝牙耳机,听着熟悉但叫不上名字的歌曲,晃晃悠悠地走在小道上。
从宿舍到校门是一条对角线,她几乎要斜跨整个学校,才能走出校园。这倒不是重点,她主要是担心出了校门,她该往哪里走。
不行的话,直接叫出租好了。
“嘭嘭嘭。”
操场上传来篮球落地的声音,骆樱一门心思都在盘算怎么找酒店,没怎么在意近在耳边的声音。
半空中,篮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蹦跶了两下,滚到了她的脚尖。
篮球倒没什么威力,只是——
下午浇灌草坪的水溢出一些,在凹陷的石灰路上聚成一个小水汪,好巧不巧,篮球精准的落进了水堆里。
白色的帆布鞋被泥水晕染大片,几乎在同一时刻,她的洁癖症发作,蹙起了秀眉。
骆樱是个轻度强迫症以及重度洁癖症的综合体,鞋子上的几个污点,像是一根刺扎进她的头皮,烦躁感瞬间就涌了上来。
“喂,麻烦把球扔过来。”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鞋子上,没注意到这句声音带着几分熟悉感,几秒的思考,让她权衡出利弊,反正就算要算账,横竖不过就是一句道歉的事。
没必要再多做纠缠,她抬起脚,都没分给声源处一个眼神,越过篮球绕道而行。
几秒后,少年带着夏日躁动的风挡住前方的路。
裴宴周没注意到骆樱沾满泥水的鞋子,想着搭话又不知从何搭起。
在几声口哨声中,没了平时的镇定,朝着篮球场斜了一下眼睛,成功压制住了兴奋中的吃瓜群众。
骆樱才微微抬头,视线从红色的“7”号球衣上移,紧接着映入眼帘,便是张笑得蔫坏的脸。
如果是平时,她的心跳声估计早就不可控了,可鞋子上的泥水占了上风,她抿着唇没打算理会面前的人。
裴宴周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原本稳打稳的三分球在骆樱出现在视线里后,突然改变了轨道飞到了这边。
他瞧着把他当成空气的骆樱,抿紧了唇角,在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脱口而出:“听他们说,你是个哑巴?”
骆樱顿住,不明白他的意思,静静的看着他。
“在我面前,没必要装聋作哑吧。”
裴宴周知道骆樱不是真的哑巴,才会开这种玩笑:“之前是说过当没见过,可现在又没什么人,而且拜托你扔个球又不需要你用嘴。”
脚趾不自在地蜷缩,骆樱终于开了口:“鞋。”
裴宴周都觉得自己的脸皮从没这么不值钱的过,听见面前的人一开口就莫名窜出几分欢愉:“你说什么?”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终于望向他,只见骆樱轻轻启唇,细软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情绪:“赔我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