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文达说着从书箱里取出一卷帖子,道:“这是欧阳询化度寺塔铭的拓本,你给我临帖看看。”
玥儿奇怪地看了尚文达一眼,道:“尚老,您没看错吗?”
尚文达翻着帖子,怒道:“我看错什么,欧阳询化度寺塔铭,最适合女子临帖,我要你写这个有错吗?”
玥儿撇撇嘴。
“尚老,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什么意思?”
“这本帖子封面是化度寺塔铭,内里却是九成宫醴泉铭,难道您买了无良商家印错的劣等字帖而不自知?”
“什么?”
“您看这句,维贞观六年孟夏之月,皇帝避暑乎九成之宫,此则隋之仁寿宫也,这不是九成宫醴泉铭时什么,难道尚老一直用这本字帖而不自知?”
尚文达怔了半晌,一时老脸通红。
玥儿掩嘴一笑,道:“尚老,您这是误人子弟啊,不知道王娘请您上课,是多少钱一天?”她毫不客气把两碟点心拿到面前,一边说话,一边拈起一块送入口中。
尚文达一拂袖子起身,恨恨道:“无礼,太无礼了,你这个学生我教不了,我走!”
玥儿对外面叫道:“绿萝,送尚先生。”
绿萝正倚在门边打盹,听到呼唤吓了一跳,推门道:“小姐,就上完课了?”
砰地一声,一条人影摔门而出,尚文达气呼呼下楼而去。
尚文达进了花园,迎面走来王娘。
“咦,先生,您怎么就走了?”
“气煞老夫也,让你家妈妈先好生管教姑娘,再来请老师,这实在欺人太甚!”
王娘一头雾水,眼见尚文达甩袖而走,急忙朝漪月楼走去,她走得匆匆,将尚文达的小书童撞了个人仰马翻。
来到楼上,只见玥儿正坐在窗口手抚古琴,做沉思状。
绿萝看见王娘脸色不对,忙叫了一声。
王娘沉着脸问:“玥儿,你怎么把尚先生气跑了?”
“娘,我没有气他,是他自己不好意思跑了,您看看,他捡来一本字帖,说是欧阳询的化度寺塔铭,这不是骗人吗?”
“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娘一头雾水。
“娘,这明明是一本九成宫醴泉铭,这位尚先生,乃是一个骗子,他根本不是什么宿儒,而是一个假道学!”
“什么?我们会馆一直是请尚先生上启蒙课,他,他竟然是一个骗子?”
王娘一脸疑惑。
“是啊,不过启蒙还是没问题,读书写字,原也不必什么宿儒,一般的先生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