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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笙收敛思绪,直视着菲恩的眼睛回答:“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她用?了一句反问,语气比陈述时强了许多,大大增加这话的可信度。
菲恩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显露,只稍稍放平唇角。
说到底虞笙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三心二意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察觉到他细微的神态变化,隔了几?秒,她突然问道:“菲恩,你有信仰吗?”
“有。”
他?不带犹豫的嗓音撞入耳膜时,虞笙心跟着微微一抖。
“那你应该能明白信仰的力量有多强大。”
菲恩不置可否,“你呢?虞笙,你有信仰吗?”
虞笙默了会?,摇头,然后将话题拐回?去:“那个人曾经被别人当成独一无二的信仰。”
三年前,虞笙接到一个特殊的委托,委托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女生,叫程鸢,在一次商演中认识了徐则桉,那时候徐则桉还只是个无名?小辈,但没来由的,程鸢被他?的表演打动了,然而就在那不久,她被确诊为?白血病。
直到现在,虞笙还记得程鸢找上她时说得那段话:“我当时在舞台上见到他?的时候,他?其实不是最迷人的那个,但只有他?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发抖,我想他?一定在背后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虞笙没有点评那句“我想”,毕竟那时候的她对徐则桉还是一无所知。
程鸢说了很多,说到一半时开始语无伦次,最后五分钟才开始进入正题,“医生和我说,化疗的过程会?很痛苦,我就在想,要是我能找到一个可以?支撑自?己的信仰,我是不是就能多坚持一段时间了……所以?……”
她腼腆一笑,难为?情地沉默了好一会?,虞笙替她接上,“所以?你想找我帮你鉴定一下他?值不值去粉,要是最后鉴定出来的结果好的,你会?将他?当成一个暂时的信仰来支撑自?己。”
程鸢点头,俏皮地眨了眨眼,“我相信信仰的力量是很强大的,没准它不仅能让我每天都燃起对明天的期盼,还能帮助我减缓一半的痛苦。”
虞笙接下了这份委托。
经过一段近距离的观察,虞笙发现唱、跳似乎是徐则桉生命中的全部,每天最后一个离开练习室的永远是他?,每次创作出了让他?满意的新作品,哪怕只是一小段,他?都会?拉住当时借用?练习室管理员身?份的虞笙,献宝似的表演起来。
他?身?上被汗水浸透,味道其实并不好闻,只是他?的舞姿过于轻盈,掩盖了他?潦草狼狈的一面,像春日的风,柔柔地吹进人心里?。
有一瞬间,虞笙窥探到了他?闪闪发光的未来。
除此?之外,徐则桉还是个很孤独的人,他?在团里?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说得更准确些,是他?被孤立了,只因他?对待舞台的态度过于严谨,队友在排练时唱错了一个音,或者抬腿的幅度和整体稍有偏差,他?都会?不留情面地指出。
被排挤的滋味不会?好受,但他?从来没有抱怨、倾诉、抗争过一次,反而自?我开解道:“我的心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他?们一起站上更大的舞台。既然我是队长,我就必须要肩负起这样的责任。”
两个月后,虞笙将委托结果告知程鸢,程鸢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追星,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追星是这样美好的体验,听到姐姐你这么?说以?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又能坚持下去了。”
那时候的程鸢因化疗掉光了头发,戴一顶针织毛线帽,衬得脸不过巴掌大小,两颊缩进去一块,瘦削的仿佛只在骨头外裹了一层皮,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但她的眼睛里?有光在跳跃。
……
菲恩还问她后来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虞笙说:“如果这几?年里?没有出现排异反应的话,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好。”
工作室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旦委托中止或者结束,鉴定师就不能再和委托人约见。
那次虞笙破例了。
一直到程鸢骨髓移植成功,再到出院,搬到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她才停止了对她的“特别关注”。
以?至于她现在并不知道在程鸢心里?,徐则桉还是不是她引以?为?傲的信仰。
虞笙忍不住又朝徐则桉的方向投去一瞥,有光打在他?的右脸,映出卑下又媚俗的色彩,还有一半嵌在阴影里?,天生不爱笑似的,沉沉黯黯。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判断,毕竟一个人的努力和认真是做不了假的。
只是现在的她未能分清,已经和过去判若两人的徐则桉究竟是被现实和金钱左右了梦想,还是说他?的最终梦想原本?就是为?了实现利、欲的双丰收,努力不过是他?抵达成功彼岸的唯一、也是最为?笨拙的途径。
当然,这没什么?好批判的,每个人的追求不同,而追求本?身?,只有高低之别,并无正误之分。
虞笙看秀的兴致因回?忆起了过去突然变淡,她去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把脸,决定提前离开晚宴现场,却在大厅旋转门出口被人堵了个正着。
今天气温骤降,最高不过十度,菲恩穿着浅灰色薄绒大衣,内搭是一件白色半高领羊毛衫,他?的臂弯正搭着一条厚实的围巾,身?姿笔挺,却无端给人一种空旷孤寂的感觉,与纸醉金迷的浮华夜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