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程氏蹙了蹙眉,到底没说什么。
&esp;&esp;她一开始还有点拘谨,后来看见其他人比自己还要拘束几分,反而诡异地因此淡定下来,专注吃吃喝喝,打定主意不去看别人的目光。
&esp;&esp;江行舟则不行。
&esp;&esp;程家大舅和小舅轮番敬酒,几个人谈论了一些平凉城的人土风情和边防将士日常的训练。就算程家两个舅舅是长辈,但毕竟身份压在这里,并不敢僭越,因此喝得都不算多。
&esp;&esp;这时候陆成珩突然站起来喝酒,他先是敬了几位长辈,再和几个表哥表弟喝酒。几个人喝得晕晕乎乎之后,也忘记了原先交代的规矩,暴露了原本恣意洒脱的本性,壮着胆开始给江行舟灌酒。
&esp;&esp;江行舟倒是来者不拒,敬过来的酒都喝了,气氛就这么一下子热了起来。
&esp;&esp;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给江行舟灌酒,最后倒了一大片,江行舟还算是清醒。程家大舅母开始安排人将一群醉鬼送回去,只是轮到江行舟时顿了顿,索性当做自己没有看见。
&esp;&esp;陆云娆便趁着丫鬟婆子过来拉舅舅表哥他们回去的时候,偷偷扯了扯江行舟的袖子,小声问:“你还行吗?要不要也找人送你过去?”
&esp;&esp;周围过于嘈杂,她的声音融入在周围嘈杂的人声里,并不是很清楚。
&esp;&esp;“你在说什么?”江行舟问,说着便朝着她那边将半个身子都倾斜过去,做出认真听的姿势。
&esp;&esp;她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有人在注意这边之后,才用手挡在他耳边重复了一边,“我是说你有没有喝醉,要不要也找人送你过去。”
&esp;&esp;她的声音有点软,在耳边血液涌动最快的地方带起一阵热风,有种酥酥麻麻的痒意。
&esp;&esp;男人偏了偏头,离得远了一点才将心里的那股燥热压了下去。
&esp;&esp;他手肘半撑在桌面上,坐姿闲散,原本凌厉的双眸有些许迷离,像是半醉,却仍旧点点头,“没醉,我能够自己回去。”
&esp;&esp;陆云娆也松了一口气,想着他要是能自己回去就能够省下不少事。谁知道等他走到了走廊出,他看着前面笔直的道路就站着不动了。
&esp;&esp;她问怎么了,他并不说话。她看他神色清明,一时不好判断人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假的醉了,最后还是没了办法,送他到下榻的院子。
&esp;&esp;下人们大多都去了花厅那边收拾,一路走过去并没有见到多少人,只有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小路上十分安静。
&esp;&esp;陆云娆光想着现在就给人送回去,冷不丁手就被人拽住了,整个人因为惯例的原因往后面倾倒,被男人一下子就抱入了怀中。
&esp;&esp;她被吓得心脏直跳,刚想要挣扎就忽然听见男人叹了一口气,“刚刚在宴会上,我就想要这样抱抱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情愿只有我们两个人简简单单的吃一顿饭。”
&esp;&esp;陆云娆心头一软,却还是问:“怎么,是不是嫌弃大舅母安排的菜色不好,等明天的时候,我找她去说说看。”
&esp;&esp;男人的呼吸明显停了一下,接着喉间溢出笑声,连带着胸腔都震动起来,“你分明知道我想说什么。”
&esp;&esp;他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却意外的不是很难闻。陆云娆身子往后面仰了仰,嫩白的手指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襟,用食指去碾上面的银丝纹路,低声道,“你若是不说明白,我只能靠猜,猜来猜去,又怎么明白。”
&esp;&esp;她说这句的时候,头是抬着的,就那般倔强地看向他。
&esp;&esp;这是在说现在,同样也是在说过往。
&esp;&esp;江行舟心神一震,忽然想到从前很多次,她也是这般望着自己声音甜糯地问过类似的问题。
&esp;&esp;他那时候是怎么说的?他依然记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很少给过什么回应。可能唯一做出的承诺,便是她要去平凉城的前一晚,他说他会活着去见她。
&esp;&esp;在那动荡的三个月时间里,他每天要遭遇数不清的危机和暗杀,但是他始终记得要活下来,要去见她。
&esp;&esp;现在他已然站在她的面前,他说不清是欢喜还是庆幸,最后只剩下一声的喟叹,“因为从始至终,我想要见的只有你。”
&esp;&esp;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些,昏暗当中汲取一点温度,“阿娆,我很想你。”
&esp;&esp;简简单单六个字,像是掺了蜜般,直接甜到心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