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渔黑白分明的眼睛很亮,像初出茅庐横冲直撞的小鹿,所有激昂的、痛苦的、困惑的乃至质疑的情绪皆清晰可见。
他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疑心傅至景,这几日他寝不聊寐,一闭眼耳畔便响彻傅至景那句“孟渔,你能信的,唯我而已”,他确实日复一日坚信着,可深陷步步惊心的京都城,竟也染上了事事猜忌的臭毛病。
傅至景与他相识二十三载,是他的至交好友,是他的枕边爱人,正因为如此,他才要问个明白,莫让这些拨不开的疑云毁了他们的厚意。
傅至景面不改色,暗松一口郁气,唇瓣翕动,“有。”
孟渔的呼吸有点急促,舔了下干涩的唇接着问:“你知情吗?”
“知也不知。”傅至景沉声,“二殿下事先未告知我,等我知情时已无力阻拦。”
“那我之前问你,你为何不告诉我?”
傅至景难得剖心,“衡臣难当,刘家迟迟不表态,二殿下此举是为促使刘翊阳表明立场,你太沉不住气,我不想你过多牵扯进来。”
只要傅至景不欺瞒他,不管多残忍的实话孟渔都能面对,何况傅至景是为他着想,多日来的苦闷在这时顿然释怀。
他才松口气,听得傅至景轻声道:“你不信我。”
孟渔百口莫辩,“我只是……”
他的疑心生暗鬼到底是在无形中伤了傅至景,不禁愧悔无地。
“不必解释。”
傅至景似乎是想拨开他额角的一缕碎发,才抬起手又收了回去,他急切地抓住,抓紧了不肯撒手,可傅至景根本不给他忏悔的机会,冷声说:“臣还有差事在身,这几日不能来看殿下,先走一步。”
疏离且坚决地抽回了手,连句关切都不肯再说。
孟渔懊悔无及,眼圈倏地红了,茫茫然地跟了两步,见傅至景丝毫没有要留下的意思,怯怯地问:“你不想管我了?”
傅至景顿步,微微笑道:“臣只是感到寒心罢了。”
无视彷徨失措的孟渔,抛下几乎是给孟渔迎头痛击的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孟渔理亏在先,连追寻都不敢,痛心疾首地站在原地,路过的下人见他掉了魂儿,急忙忙去西院请刘翊阳,等少将军赶到的时候,孟渔还像个漂亮的木偶人似的动也不动地站着。
还没哭,但也快了。
“真丢人。”
伴随着挖苦落在孟渔身上的是一件外袍,将他脑袋跟身子都罩住,一并挡住了他的眼泪。
傅至景言出必行,直到孟渔病愈都不曾踏足将军府。
再两个月过去,德惠王府失火案成了悬案,凶手逍遥法外,幕后之人也不曾浮出水面。
孟渔不甘就此结案,修书到大理寺、刑部恳请他们继续追查,可惜信件给出去了却始终没有个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