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师级军官将自己的军帽狠狠地摔在地上,大声喊道,“这怎么打?集结重兵,就会被轰炸。不集结重兵,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小部队去进攻,半个小时就没了声音,那不是战斗,那就是送咱们的兵去死,这战怎么打?这么打下去,除了死人,还有什么意义?”
他解开纽扣,跟副官说,“给我发报,老子不打了!”
副官小心翼翼的问,“师座,给谁发报?”
看了他一眼,像是看一个蠢货,“给重庆发报,你觉得他们会同意我们不打吗?”
副官立刻明白了。
他高兴的立正,敬礼,然后乐滋滋的跑去电报班。这仗他也打够了,起义,必须起义,自己人还打个毛线!老子又不是重庆的高官,老子大不了回老家去种地!
师长是有些矛盾的,这么多年谁手上没有红军的血,但继续这样打,死的都是中国人,死的都是他手下的兵,已经没有意义,他站起来自言自语道,“死就死吧!给自己的弟兄们要找条活路!”
他转身提笔,写下一封电报,“我从军十五年,也打死过红军,有账只管算在我头上。今天我投降,是为了手下的士兵,这群士兵是好样的,他们都打过鬼子,他们都在抗日战场出生入死,流过泪,也流过血,他们也都是中国人,别为难他们!”
野火收到了这封电报,他手指在桌子上弹跳,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于是拿起笔,准备写电报,致电北平,询问关于起义部队的安排。
杨植霖正好看到,他走过来,说道,“不用问了,北平已经有安排,原则上就地起义的部队,不予追究。北平的意思是,我们需要休养生息,凡投诚的部队就地整编,由第一野战军负责指挥和调用!”
于是,野火直接发报,“中国人不杀中国人,命令你部就地停火,接受整编,随时待命!”
广西,云南,一支支国府的军队,放下武器,两天内整编完成,开始不断汇聚,如同滚滚铁流,向着其他国军防区推进。
这就像是雪崩,当山头上的第一块雪崩塌,山下的雪块就会依次解体,就算是坚硬的冰块,也无法阻挡千百吨的大雪重压,会被碾碎,解体,然后再次被冰雪推动,顺着雪峰的陡坡,轰然垮塌!
也有死硬的部队,但上百架轻骑兵和战斗机,带着五十公斤和一百公斤的重磅炸弹,沿着壕沟开始轰炸之后,再撒上漫天的劝降字条,人心也会散了!
其中,有一些字条上写着一个问题,“你们为了谁打仗?”
中国军人是不怕死的,但他们要知道为什么而战,为什么而死!
跟日本人死战,那是保家卫国!
可今天为什么人死战?
为了大地主?
为了资本家?
为了外国在中国的买办?
这样的战斗,有意义吗?
这样的死,对的起谁?
在北京号的指挥室里,西南的大地图上,那些已经解放的城市越来越多,军事参谋部有时都来不及标定。
严慰宽一直就站在这张地图前面,作为保定军校的学生,他这一生跌宕起伏,九死一生。他看过饿死在窝棚的一家人;他看过赤脚在雪地里行走的孩子;他看过乱兵冲进村子,无法管束;他看到过,饿得受不了吃棉絮的战士;他看到过,马路边无数卖儿卖女的流民。
他也在巴彦淖尔看到了希望,那里不种鸦片,那里的黄河边全是庄稼。那里,至少不会饿死人,沈莹做的很好,蒙汉游击队会给予流浪的人最基本的温饱。就那么一件棉衣,一碗粥,严慰宽甚至能在那些人的脸上,看到笑容。
在巴彦淖尔想种地,就去登记,可以提供农具和田地,政府会按照开垦的田地支付粮食和银钱。想做工,政府会安排最简单的工作,派人手把手教你,提供吃住。
这个时代终于要落幕了!
这场大戏,到今天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