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
明泉见诸事已定,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让北夷使者定个日子,朕一定前往。”
“皇上。”孙化吉想了想,还是道,“夏家镇地处两国交界,虽在议和条约上归属我国,但北夷历年在此部署大量兵力。臣以为,此行……安危难测。”
“再难测可有在雍州所遇的难测?”她淡然道,“何况北夷内乱刚平,跋羽煌还未坐上王位,在这个时候与大宣翻脸属最最不智。”
“臣正是担心如此,被有心之人所趁!”
“天下有心之人犹如过江之鲫,朕岂能一一惧之?况且若他们真有此本事……朕倒履相迎!”
议和(下)
明泉掀帘看两旁景色急速倒退,第一次感到官道如此之长,恨不得插翅而飞。
随着一声马嘶,漫长的滚轮声骤止。阮汉宸下车刚伸出手来,明泉已自行跳下车来。站在杨府门口的正是当日家丁,见到正要惶恐下拜,那香裙纱摆已然擦门槛而过了。
明泉熟门熟路地在杨府穿梭,严实几乎小跑才能跟上。凭着记忆穿过正厅,杨大嫂正倚门探望,见到她急忙下拜道:“民妇……”
“杨大人呢?”
“皇上请随民妇来。”杨大嫂利落回身进了门里。
门里是个小院落,纵横不过五六步。一群男女老幼挤在院子里向里探头探脑,见到杨大嫂又拥了过来,“嫂子啊,杨大人到底要不要紧啊?”
“好歹给个信啊,我爹还在家里等消息呢?”
“杨大人有什么打算啊?”
七嘴八舌的热闹非凡。
明泉这才知道杨焕之家人丁旺盛,竟不是先前以为的一门几口即是全族。
“闭嘴!”杨大嫂实在烦得受不住了,眼珠一瞪道:“你们都给我一边去!”
一个中年文士越众而出,身子不偏不移地碍在她面前,“不如让我替大家进去探望探望表舅。”
杨大嫂是听杨焕之说皇上有可能会来,才眼巴巴地跑出来迎驾,哪知道出来容易回去难。杨焕之健朗时,对这些好吃懒作的亲戚向来不加辞色,他们倒也不敢如何。如今他一病,他们就急吼吼地上来看能不能浑水摸鱼沾点好处。杨大嫂知道这群人都不易打发,但是一来吃不准明泉愿不愿意曝露身份,二来也不愿家丑外扬,让皇上看了笑话,因此一时进退两难。
明泉原本已是不耐,见他们不但堵在门口,脸上还颇为幸灾乐祸,不觉怒从心起,“汉宸,开路。”
中年文士只觉胳膊一疼,整个人已经腾空摔了出去。
明泉趁其他人还没回神,一个跨步,越过众人,径自推门而入。
其他人反应过来,见状正要叫嚷,便见杨大嫂一个侧身挡在门口,呵斥道:“爹平素来往的,哪个你们惹得起?!”
众人私下一琢磨,也觉有理,倒不敢在嚷嚷,不过守在门前的脚步半分没有移动。
明泉一开门,药味泉涌,关门后更浓,她抬眼便看到几个御医正坐在一边窃窃私语。见到她也不意外,毕竟消息是他们递进宫的,因此只转过身道:“参见皇上。”
“免礼,杨卿病得如何?”
那个曾为沈雁鸣治过伤的御医率先道:“杨大人乃是操劳过度,殚精竭虑,又没有得到及时调理休养之故。”
“那要如何调理休养?”
他为难地看了看内室,小声道:“杨大人的病状恐非一月两月,而是常年累积所致,实是……请皇上恕罪。”
明泉听得心头一阵冰凉,“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再贵重的药朕都可以想办法取来。”
“皇上,人之体魄犹如四季,有春有冬,不能强求。臣与几位大人商议过,只能开些方子,以尽人事。”
“可是冬过春来,四季总能交替不歇。”
他沉默了下,才叹气道:“因此四季能与天地同寿,凡人只得短短数十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