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唐老的葬礼几乎汇集了整个B城商圈所有有头有脸的人。
李韵韵与唐清和的恋情并没有大肆公开,因此仅作为星辉员工代表出席,前前后后帮着张罗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宜。
唐老最后的时光几乎都在医院度过,所以很早就写好了遗嘱。葬礼完全按照唐老生前的意愿进行,他晚年时笃信天主教,葬礼选在B城郊区的一座公墓进行,唐家人还特意请来了牧师。
举行葬礼这天,日子还在正月里。B城的天气已经有些回暖了,却在这一天飘起了小雪。新闻上都说这是新年的第一场雪。雪停了,天会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的。
唐清和还有家里其他几个同辈的兄弟神情都很平静,或者说当天所有出席葬礼的唐家人神情都很平静,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悲容。李韵韵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氛围里,酝酿着即将席卷整个B市乃至全国商界的新一轮风暴。放眼整个唐家,无人有心思放任自己沉浸在悲伤里。
轮到所有人走上前放置自己手里的花时,李韵韵难得地停顿了一小会儿,她望着棺木上沁着露水的白玫瑰,在心里悄悄跟这位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老人讲了几句话。至于说了什么,只有她和唐老两个人知道。
葬礼接近结束时,她突然在拐角处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李韵韵走上前,而那个人也连忙朝她微微躬身:“
小姐。”
李韵韵也朝他颔首:“小赵叔叔。”
“先生让我送了花圈来。他说你今天肯定会在。”
李韵韵示意了下墓园出口的方向:“边走边说吧。”
两个人并肩走出了很长一段路,小赵叔叔才开口:“小姐,您看起来变了许多。”
李韵韵浅笑了下:“是吗?是变瘦了,还是胖了。”
小赵叔叔斟酌着说道:“您看起来长大了。”
李韵韵停住脚步,看向小赵叔叔:“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她看到小赵叔叔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惊讶,笑了笑说:“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在外面谈生意,想说什么就说了。”
小赵叔叔点了点头:“先生……最近状况不太好。”
李韵韵垂下眼:“我以为,我走了,也没其他人逼着他一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帮唐氏。他在公司的处境会好一点儿。”
“小姐!”
李韵韵垂着眼睛,有点自嘲地笑了:“怎么,你以为我是真傻,不明白我爸在公司的处境有多为难?”她缓缓吁出一口气:“那天跟他吵架时,是挺生气的。不为别的,是因为突然知道自己当了七八年的傻瓜,本来以为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好也罢坏也罢,都是我自己奋斗来的。可突然有人告诉我,大武小武也好,工作室其他两个人也好,都是经由我爸还有你的手,为我精挑细选又仔细调教过才送过来的。那我这么些年在圈里的所有又算什么?我
跟那些离了爹妈就活不下去的脑残富二代又有什么差别?”
赵叔叔觑着她的脸色,轻声说:“其实那天先生也是在气头上。小姐,其实在先生心里,他一直很为您感到骄傲。”他沉默了下,又加了一句:“我也是。”
李韵韵难得孩子气地揉了揉眼睛:“说这些干什么啊,显得我挺小家子气的。其实那天跟我爸吵完架没两天我就明白过来了,公司虽然他是总经理,但好多事儿都容不得他做主。既然他能查到我跟唐清和在一块了,公司其他几个股东也能知道吧。做生意嘛,第一要义就是不能冒进。李氏能有今天的发展,也是他们好几个老人家几十年努力得来的,在这件事上不愿意掺和进唐家的事,也是人之常情。”
赵叔叔点头称是:“小姐深明大义。”
李韵韵都让他给逗笑了:“小赵叔叔,您能不要我说一句,您就夸我一句吗?我都这么大人了,您还把我当小孩子哄。”
赵叔叔难得露出个笑脸:“小姐,在先生和我眼里,您到什么时候都是小孩子啊。”他望了眼远处走来的人影,轻声劝道:“小姐,回家吧。先生这些日子挺想您的。”
李韵韵犹豫片刻,问:“苏……我妈,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赵叔叔的声音更低了:“您那天走之前,苏女士就先一步走了。这些天都没动静。我看先生经常拨那个号码,但一直没人接。”
李
韵韵苦笑:“我妈跟他复合的可能性不大。只是他一直没看明白。”
小赵叔叔闭紧了嘴巴。在这件事上,他几十年如一日,始终不说任何人的过错。他还秉持着老辈儿人的传统:只论自己不是,不言他人过错。
李韵韵又陪他走了一段路,最后说:“过几天是正月十五,我会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