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钱?”姚常玉想再确定一遍,头一回,闺女去县城不要钱,以前可总说学校花销大。
“真有钱,上次您给我的钱还没花完,现在不上学,也不用买那么多东西。”祁香贝也调出了以往的记忆,这姑娘每次回学校都会以买书买纸买笔吃糖各项理由要钱,每次都不多,可总要,不然不能存下那么多钱,“妈,我就想问问去剪头发用不用票,我想剪短。”
“啥,你说啥我没听清。”姚常玉一脸惊讶,肯定是她听错了,咋听见闺女要剪头发呀。
“你才多大岁数就耳朵聋,闺女说要把头发剪短。”祁山没好气地说。
“不是,”姚常玉摸着头发差不多停了下来,跟祁香贝面对面坐着,脸上充满了担忧,“闺女,你是不是有啥想不开的事呀,跟妈说,可千万不能闷在心里。”
祁香贝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问,剪个头发而已,跟想不开有什么关系,“妈,我挺好的呀,就是觉得头发这么长打理起来太麻烦,浪费时间,想剪到齐肩,您看看,现在头发多长,一不注意就坐到屁股下面,多揪得慌。”
“哎呦,俺个娘嘞,让我缓缓,你要剪短头发,哎,老头子,你还记得这丫头是十一还是十二,我说她上学费劲想把头发给她剪短,能省点劲,这丫头嗖地一下窜上房顶,说啥,剪头发就是剪头,要想把头发剪短除非把她的头拧下来,天了个娘,那喊的比猪仔都惨喏。”
姚常玉盘腿坐床上,拍着大腿说着祁香贝小时候的糗事,表情夸张,都把祁山逗乐了。
祁香贝手上绕着头发,眼睛忽灵灵地转着,没有一点羞臊感,这是原主干的,不是她,这个锅不能背,“那时候不是小嘛,现在我可换了个想法,人家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我都长了六七年呢,我现在就想剪了。”
“行,你自个的头发做得了主,等着。”姚常玉拿出了剪刀,又拿出来祁山刮胡子的刀片,刚才擦头发的衣服就围在祁香贝肩头上,一切就绪,举起剪刀就要上头。
祁香贝开始看着母亲姚常玉忙活还有点奇怪,啥意思,现在总算明白了,她要上手剪头发,“妈,妈,您等等,您要给我剪呀?”
“嗯,妈给你剪,这长长了不容易,剪短了可不难,你坐正了。”姚常玉可是信心满满。
“不行,不行,妈,您剪的行吗?我明天能出门吗?”祁香贝赶紧从凳子上起来,就要把衣服解开,这可不是胡闹,到时候剪成狗啃一样,就要了亲命了。
姚常玉脸色一整,叹口气,“哎,闺女是长大了,都嫌弃我的手艺了,你小时候哪次不是我给你剪的,老了,不受闺女待见呀。”
说完坐到床上,扭头谁也不看,那浑身透着的委屈根本忽视不了。
祁香贝半张着嘴,还能这样?眼睛看向父亲祁山,咋弄?
祁山低下头,拿起烟卷又闻了闻,“那个,我去外面抽根烟,你们娘俩好好说呀。”
嘿,老头披着衣服躲出去了,听着声音是去了厨房。
祁香贝有点不知所措,她知道母亲多半是在演戏,要不父亲祁山不能忍着笑出去,早就吆喝着她去哄了,好吧,反正是剪到齐肩,可以扎起来,大不了明天到县城再修饰一下,好歹让母亲姚常玉过过瘾,人家能彩衣娱亲,她贡献下可再生的头发有啥的?
“好吧,好吧,我决定最后接受姚师傅的手艺,妈,您来吧。”祁香贝纠正刚才扯歪的衣服,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好嘞,看你妈我的。”这声音,要多清亮有多清亮,哪有刚才似有若无的哭腔,那腰身,扭得也不亚于小姑娘,快哟。
祁香贝就这样闭着眼睛,听见咔嚓咔嚓几声响,顿时头皮轻松了不少,嗯,这是把长头发先剪掉,后面该是修饰了吧。
没听见剪刀的动静,就觉得头发被轻轻揪着,呲呲呲的声音不绝入耳,祁香贝半睁着眼,瞄到桌子上父亲刮胡子的刀片没在,明白了,母亲姚常玉这是把她的头发当胡子在摆弄,照这样后面的头发不会直愣愣的,应该长短错落有致,难看不到哪里去。
她不由松了口气,干脆睁开眼睛,正好跟从门缝里偷看情况的父亲祁山看对眼,撇了个嘴,别过去不看他了。
祁山没在意,信步走进来坐到床上,“香贝呀,我刚想起来,明儿个你去县城,到防疫站转转,开春了,是不是有啥通知呀文件呀下来,要是有就拿回来一份。”
“知道了。”
祁香贝答应着,这时候,姚常玉的手也停了,拍打了她的后背,解开衣服,“好了,我闺女的头发就是厚实,剪短了更精神。”
祁香贝扒拉扒拉头发,“那,妈,我回屋照照镜子呀。”
“去吧,去吧,看完就睡吧。”姚常玉笑脸盈盈,送祁香贝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