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祁香贝的眼泪哗一下流了下来,她赶紧抹掉,捡起碗,回厨房端了盆水出来,“爸,肯定是嗓子发炎咳出了血,没事,您洗洗吧。”
“你别想糊弄我,嗓子发炎咳不出来这么多血,你看,你吓得碗都摔了。”
祁山嘴角都是红色,手上的血染红了盆里的水,说出来的话嘶哑难听。
“爸,您别想那么多,我就去找李医生,让他来给您看看,您盯着团团。”
祁香贝泼了盆里的水,跑出家门。
她先去找了母亲姚常玉,没敢说父亲咳血的事情,只说身体不舒服。
姚常玉一听哪还坐得住,催促祁香贝去找李医生,她拍拍身上的粉尘,大步流星往家赶。
祁香贝一路小跑到了卫生所,喘着气跟李医生说了父亲祁山的状况。
之前看父亲一直没事,她很是信服李医生的医术,私下跟他说过县医院的诊断,也希望李医生能够再判断一下,可他也确定不了真实情况,只说不比前两年好,稍稍调整了药方。
“李医生,麻烦您看看去吧。”
没想到李医生没拿药箱反而叹了口气,“香贝,我去可以,可你得有心理准备,你爸吐血说明问题已经严重到不可控的程度,药物能起的作用已经不大,后面真是耗日子了。”
李医生说出这话很艰难,他跟祁山认识几十年,相交甚好,可称好友,现在他生命要到尽头,他也难受。
祁香贝扶着桌子才能站稳,“不会的,李医生,肯定还有办法,您再调调药,这几个月我爸吃着您开的药,一直都好好的,您再想想办法吧。”
李医生摇摇头,“香贝,从你说起你爸的情况,我也一直观察他的症状,我觉得只要药压得住,你爸就没事,可他吐血,说明药已经逐渐不顶用了,我实在无能为力。”
祁香贝僵直了背,真正意识到这个坎父亲只怕难度过了,可现在还不是她软弱放弃的时候,“李医生,麻烦您走一趟,还照着原来的医,先别告诉我爸妈。”
李医生自然知道,见着祁山,托词说秋燥太过,才咳出了血,需要调养一段时间,先别上工了。
祁山虽然有疑虑,不过李医生都说了,他是百分之百相信,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祁香贝看着心酸,可不能表现出来,等吃过晚饭,她借口团团想跟二舅玩,把祁向南叫出了家门,跟他说了父亲的病情。
祁向南听完,整张脸皱在一起,“那个医生说的是真的?”
“现在来看是真的,这段时间爸一直没事,我都以为他误诊呢,可现实还是太残酷了。”
祁香贝耷拉着脸,她实在勾不起嘴角,哪怕一点点。
团团明显感应到祁香贝不开心,伸出小手拍拍她的脸,好像在安慰她。
祁香贝磨蹭着他嫩嫩的手心,手臂搂得更近了。
祁向南一巴掌拍到旁边的树上,搓着耳朵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回家吧,我去找大哥,这事先别跟妈说。”
“那三哥呢,给他发个电报吧。”不能忘了祁向西。
祁向南佝偻着身子往前走,“我会跟大哥商量,回吧。”
祁香贝回了自己屋,她不敢去老两口那边,怕控制不住让他们有所察觉。
祁向南过了两个多小时才回来,却到转天一早才找祁香贝,“我跟大哥商量了下,这事怕是不能瞒着妈,一会儿我就领着爸去山脚下散散,你跟妈说。”
祁香贝点头表示知道,在他们出去后,抱着团团来找姚常玉。
姚常玉本来在做针线,见着宝贝大外孙,东西放回筐里推得老远,“乖团团,让姥姥稀罕稀罕。”
老太太又搂又抱亲近够了,才把团团放在床上让着自己玩,“团团的脸盘有点像你了。”
良久没听见祁香贝的回应,打眼一看,闺女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你这丫头,是不是想小邵了,他才走几天?你就这样。”
祁香贝这才醒神,“没有,我想事呢。”
“想啥呢?跟妈唠唠。”姚常玉盘腿坐好,眼睛里透着好奇。
祁香贝支吾了半天,在姚常玉的催促下,狠狠心,把祁山的身体状况明白说了出来。
姚常玉听完眼前一黑,软倒在床上,把祁香贝吓得够呛,赶紧掐住她的人中。
半晌,姚常玉才悠悠转醒,立马攥着祁香贝的手,“妮儿,妈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说你爸活不了了,可吓死我了。”
祁香贝只抱着她流泪不语。
“老头子!!!”姚常玉尖呼一声,拍着大腿哭,“你咋能得这种坏病呀,老天爷不长眼呀。”
团团听着姥姥哭,嘴巴一咧,也哇哇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