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琳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她就像身处于一个巨大漩涡的中心,感觉到的一切都是眩晕的。大厅里的热闹她已经听不到了,她颤巍巍地小心念叨着:“李斯特?!真的是钢琴家李斯特?!”
看着在震惊中难以自拔的夏洛琳,李斯特突然觉得这个少女锋芒尽褪变得憨娇可爱起来,嘴角的笑意自升起就没有褪下。德拉克洛瓦在一旁津津有味地隔岸观戏,而后再次轻快地开口无情地把夏洛琳最后的挣扎击得粉碎:“是的,弗朗茨·李斯特,就是他!”
很好,这一记惊雷从头到脚、外焦里嫩,绝没有劈歪夏洛琳一丝一毫。
天呐!这个人是李斯特!活的钢琴家李斯特!那个热衷于把交响乐队搬到钢琴上的、15岁就写了让后世的钢琴家抓狂的《十二首超绝技艺练习曲》初版的、记忆力好到成为后世音乐家背谱演奏的万恶之源的、炫技起来连钢琴都扛不住的、那个音乐史上的“钢琴之王”李斯特!
“妈妈,你一定不会相信的,我竟然见到了你的偶像、你的男神!”夏洛琳在心里感慨着。她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太过震惊的她感觉被命运这个小妖精捉弄得有些承受不住了。然而,这种见到音乐史上的“大神”级人物的“惊吓”感还未平息,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脸色一白,声线颤抖着对着笑意满满的德拉克洛瓦问道:“那。。。。。。那么您呢?是。。。。。。是哪一位?”
德拉克洛瓦被这位可爱的东方小姐小心翼翼询问的模样再一次逗笑了:“晚上好,小姐。请您放宽心,我可不是那种挑剔的钢琴家!尤金·德拉克洛瓦,我就是个偶尔拿拿画笔的普通人。”
又一枚响雷炸开,夏洛琳的脑海立马浮现了相关信息:德拉克洛瓦,19世纪法国著名的画家,对色彩的捕捉极为细腻。别的不说,就说他那幅《自由引导人民》,至今被法国人视为珍宝。普通人?这个人只要拿起画笔就不能算普通人了!
今天一定是夏洛琳的倒霉日!先是在候机室打个盹儿竟然穿越被送到19世纪的法国巴黎,为求生存她不得不奔波了一整个下午来找工作,现在还不容易得到了一个面试的机会,结果演出没砸却砸在对客人出言不逊上了——出言不逊的还是位音乐史上榜上有名的钢琴家,还是在他朋友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啊!
看着夏洛琳脸上神色变换的紧张样子,李斯特突然觉得心情好极了,笑意越发深幽。他忍不住开口逗弄这位有些慌乱的小姐:“所以,小姐,我现在有资格指点您了吗?”
夏洛琳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断掉了——如果可以,真想回到过去掐死刚刚那个冲动怼人的自己啊!如果被母上大人听到这些,她一定会扔自己一沓李斯特的钢琴曲谱,然后肯定监督自己在那架大斯坦威上从头弹到尾,再把自己从里到外嘲讽一遍——对,母亲就是这么维护她的“男神”,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这么欺负她一个小提琴家——这是家里的传统了,就连父亲也不例外(当他惹母亲生气的时候),只不过他被要求弹的是一堆肖邦的钢琴曲(因为母亲最擅长这个)。
“如果这是一局游戏,我是不是可以申请回档重来了啊!”夏洛琳觉得自己有些惨兮兮,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不说,来的第一天竟然怼了自己学钢琴时的三大魔王之一——巴黎音乐界的“上层人物”李斯特!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考虑在巴黎落脚、
直接回那张长椅上睡一觉看看能不能回去比较好?尤其看到李斯特越发显现着深意的笑容,夏洛琳真的慌乱到了极点——神经反应快过理性思维,她突然后退一大步,用力鞠了一大躬。
“对不起,先生!”夏洛琳大声道,她的帽子在大幅度动作下差点掉落下来,被她赶忙用手掌按在了头顶。她直起身子,那双温润的眼睛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的倾泻了,“我很抱歉!”她又一次向李斯特弯了下腰,然后猛地转身飞快地往酒店大门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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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特从来没有设想过他的一句打趣般的话语竟然会有这样夸张的效果,他甚至看到这位可爱的小姐在慌乱逃离的过程中撞到了一位送酒的侍者——幸好侍者稳住了酒瓶,否则那位小姐的脸可能真的会变得如雪般煞白了。
“我刚刚很可怕吗?”看着那个有趣的背影在视野中消失,李斯特忍不住回头问了德拉克洛瓦。
这位被朋友询问的画家望了望天,耸耸肩坐下,出声道,“你刚刚可不可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确实无情地打击了一位可爱的小姐,成功地扮演了一根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德拉克洛瓦端起高脚杯,继续打趣李斯特:“为你的‘壮举’举杯,我亲爱的弗朗茨!”
李斯特抬起手臂,手背上停落着一点晶莹的水滴——这是那个逃离的背影在转身时落下的。他笑了一下,掏出随身的手帕拂去痕迹,然后坐下端起酒杯回敬了对面的画家。
还没等他们给刚刚这个有点戏剧性的场面盖章结尾,一个略显谦意的声音插了进来——
“晚上好,先生们。如果刚刚那位小姐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负责人席尔维斯特一直再等着夏洛琳下台后找他商议相关事宜,他已经准备好和这位小姐进行一次愉悦的商议了。负责人盯着夏洛琳就像钓鱼线牵引着一条上钩的大鱼一样,他看到了这边有了一点小状况,但等夏洛琳这条鱼跑钩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根本就不像是小状况!
“冒犯?我想并没有。”德拉克洛瓦看了一眼李斯特,继续打趣说,“相反,先生,我反而要感谢这位小姐和我的朋友让我有了一个愉悦的夜晚。”
“您不必苛责那位小姐,她没有什么冒犯之处。我和她只是讨论了一些关于钢琴上的事。”李斯特也出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