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姐,供您梳洗的水一会就会送上来,时间是早上八点后和晚上九点前。”这位夫人嘱咐道,“按李斯特先生的吩咐,给您准备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如果您明天也需要热水供应的话,一起给我十苏就好,热水供应一次是一苏。如果明天您要清洗衣物,可以装到这个篮子里后放在这边架子上,我会洗净晾干后给您叠好送上来,一次是两苏。”
夏洛琳摸出十二苏递给这位夫人,然后才看到她表情有了细微的笑容。
“您可以叫我斯特里普夫人,有什么事十点以前可以到楼下找我。不打扰您了,小姐。”
“晚安夫人。”
关上门的夏洛琳再一次仰天长叹,生活不易,在十九世纪生活更加不易。她抓抓头发决定不想那么多了。感谢那枚慷慨的小费,不至于让她捉襟见肘,虽然今天她的花费已经快严重超支了。
洗过澡的夏洛琳把明天要换洗的衣服放在竹篮里盖好,等明天早上再放到合适的地方。她在客厅点上一架小烛台,房间里总算不那么黑暗了。
过了好一会儿,在烛光下看曲谱的夏洛琳感到十分难受。光线昏暗跳跃,她无法集中精力去一边读谱一边回忆怎么在钢琴上演奏。
“如果有架钢琴能试奏练习就好了。”夏洛琳在心里这样想着。她闭眼捏了捏眉心,有些苦恼。
还是没办法适应这种没有电灯照明的晚上啊。
夏洛琳叹了口气,准备回房休息明天早起再说。李斯特到现在还没回来。她想了想,在桌上留了一小只点亮的烛台。
举着自己那根烛台穿过琴房的时候,她看到钢琴家那架黑色钢琴的琴盖并没有盖上。
鬼使神差地,夏洛琳走了过去。她用左手随意轻敲了一根白键,清晰的琴音在夜里响起。
是F。她在脑中迅速给这个音注上了名。
“噼啪——”
手中的烛火突然发出炸裂声打断了思绪,夏洛琳迅速移开烛台。虽然隔得很远,她还是担心蜡液飞溅到钢琴上。飘忽了一阵的火光在静止了一会后又重新聚合跳动起来。
心中若有所感,她将琴室里的一把椅子搬到钢琴边,把烛台放好,然后坐在琴凳上。手指抚过一个个色泽细腻的白键,她看到了这架钢琴烫金的标志——Erard。
埃拉尔,这是在这个时代巴黎首屈一指的钢琴品牌。
原来这是一架血统纯正的法国钢琴。
因为那颗炸裂的烛火,让夏洛琳萌生了强烈的想要弹奏这架钢琴的**。
刹那间,轻盈飘忽、灵动跳跃的音符在并不明亮的室内悄无声息的弥散开。右手轻快干脆的击键和左手分配的减七和弦和属九和弦,将伴随而生的不确定性和游离感彰显得淋漓尽致。
李斯特的超技练习曲第五首——《鬼火》(F。Liszt:TheTransdentaltudesNo。5“Feuxfollets”。Allegretto)。
小提琴家说不清为什么突然就选择弹这首超虐手的曲子。或许是今天长时间和钢琴打了交道手热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这架李斯特的钢琴太漂亮了,或许是那个F音让她魔怔了吧。
然而好景不长,在灵光一闪般的跨三个八度的急速下行、左手的复调和右手的双音在琴键上飘忽闪烁过一阵后,琴音戛然而止——夏洛琳卡壳了!
她开始反复弹奏接下来这一段,却怎么都不满意,越弹越怀疑自己。
“唉,不对,这里好像不是这样!”
对音乐有着完美主义倾向的小提琴家想不起来这里的音符走向了,演奏技巧也在这里瞬间断片。
试过好几便之后,夏洛琳失望地垂下手臂——自己果然是膨胀了啊。那么长时间没重温过李斯特的超技了,还妄想能不错音弹完《鬼火》,自己怎么不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