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固——”
一阵惊雷过后,他发现自己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般,旁观着自己接下来被操纵的一生。
他看着自己在阿尔滕堡,和人同居;
他看着自己步入宗教,化身神父;
他看着自己为了婚姻,沦为话柄;
他看着自己传播音乐,无私授琴;
他看着自己荣耀加身,戴上不朽的桂冠……
荒诞陆离的一生,除了那位像极了夏洛琳风格的小提琴家萨拉萨蒂,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莫奈的《日出?印象》,柴可夫斯基被认定无法演奏的让他熟悉的钢琴协奏曲,以及那些存在于脑海中和他的心共鸣的作曲之外,他无法接受任何一出安排。
“死去,还是遗忘?”
那个声音在黑暗中回响,最后一次询问。李斯特笑了笑,像是终于解脱了。
死亡。他这样选。
急速的坠落,等他终于能掌控身体,已是躺在病床上等待临终时刻的垂垂老者。
那个声音似乎不解,在他的耳畔询问着为什么。
“如果你经历过她,就会发现爱情只有一种样子,它唯一的名字就是夏洛琳。
她是我的生命。我又怎么会后悔我最幸运、最甜蜜也是最精彩的一段人生?
予我唯有遗憾——遗憾在我闭眼之前,我都无法再见到她!”
声音静默了,一个盒子出现在李斯特手中。他发现万物归于宁静了。
他翻出那张画像,将它放置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能在青年时死去是多么幸福……”
他轻叹着,似乎有回到了瑞士阿尔卑斯山下的那个小村庄,花藤如瀑,他听见少女为他吟诵着诗篇。
“尽管红艳皓齿逃不过无常镰刀,
爱却绝不是受时光愚弄的小丑。
韶光流转多变,爱却长生不改,
雄立万世千秋直到末日的尽头。
假如有人能证明我这话说得过火,
就算我从未写诗,世人从未爱过。”
我的挚爱啊,当我步入天堂,我是否能够见你一面?
老朽如我,若能在远处看你一眼,就什么都满足了。
李斯特闭上了双目。他再也听不见为他汹涌的眼泪,无法接过为他献上的花束。盒子里的一切化作金粉,两封乐谱抽成两道耀眼的光铺盖在他的身上。
1886年7月31日,十九世纪最耀眼的钢琴家陨落在了德国拜罗伊特,化作他此生追逐的音符,荣归音乐的宏大旋律之中。
此刻,在百年之后,一位躺在床上的金发青年刹那间睁开了眼睛——那双漂亮的宝石眸子里,荡漾着蓝绿色柔情的烟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