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卫国公府门灯皆闭,静谧安然。
除去值夜小厮,已是没人醒着。
姜诏带着小厮小六子骑马而归,到了卫国公府的正门口,顿了一顿,却是并未进去。
反而绕了几步路,才翻身下马,横抱起马上晕厥的女子,从旁侧角门进了卫国公府。
小六子在前头开路,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他家公子怀里的那女子。只见那女子生得容色姝丽,此时阖着眼,像是沉睡的九天仙子,惹得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眼神被姜诏察觉到,便沉了声,说道:
“看路,不得无礼。”
小六子这才慌忙转过头去,看向前路。不过他突然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广云楼旁被他们捡回来的姑娘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衣裙上全是斑斑驳驳的血迹。
可怜得紧。
他没忍住,便问了一句:
“公子,这姑娘的伤……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这是自然。”
姜诏应下,眼神却下意识落到东侧的几处院落,压低声音说道,
“不过,切记要小心,莫惊扰父亲母亲和二弟二弟妹。”
他已及冠两载,家中原本就催着亲事催的紧,这关口若是其他人知道他带了个年轻女子回来,恐怕又要不得安生。
姜诏这样想着,便不禁加快了脚下步伐。
阿谣原本就是撑着一口气,这时候早已经半昏过去。
她闭着眼,只觉得眼皮沉重万分,像是怎么也睁不开来。
身上的诸多痛感此时也似乎再也感觉不到,她只隐约觉得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始终混混沌沌,半梦半醒……
-
“啪——”
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了未央宫主殿的沉寂。
上一秒还在心中沾沾自喜的秦宜然此时便被打得倒在地上,唇角还洇洇渗出血来,瞧着狼狈至极。
她一手捂着脸,面上皆是不可置信:
“表、表姨母……”
几乎在她被打倒在地的同时,皇后的厉声责骂便传来:
“无知无用的蠢东西,你有几个脑袋,连皇家子嗣的事情也敢算计?”
秦宜然捂着脸,惊惧之余,又生出十万分的委屈,加之皇后此时连左右都未屏退,平日里对她恭恭敬敬的宫人们全看着瞧着她这样被皇后责打辱骂,她从来都是体体面面的,哪里有过这样的时候?
一时之间,便只觉得心中羞愤难当,竟是敢开口辩驳:
“可是表姨母您不是说……不是说迟早要宜然嫁入东宫?这天底下哪有体面人家由得庶长子出生的?”
秦宜然似乎是羞愤过了头,一时竟然口不择言,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这话却起了反作用,皇后怒火攻心,登时便忍不了,又是挥起手一巴掌扇过去:
“本宫从前怎未看出你如此不知羞臊不知轻重?!这是八字没一撇就真当自己是太子妃了?”
从来未见过皇后这般情形的秦宜然,此时脸上被打得高高肿起来,几道血痕骇然在上,诸般颜面全在未央宫扫了地。
皇后此时却是恼怒至极,不依不饶道:
“庶长子又如何?这是皇家,既有子嗣传承又管他生母是谁?生母再低贱又如何?左不过换个有身份的养就是了,也就你这等子蠢货会巴巴儿去同一个侍妾计较,妇人之见,坏了大事!”
此时此刻,皇后不仅恼秦宜然,更恼自己,她恼恨自己怎么就瞎了眼,找了这么个蠢货,一个不留神就让她将事情闹到这个份上。
那秦宜然已然伏在地上,哭成个泪人儿,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皇后就指着她,恨恨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