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的那一刻,她似乎瞧见眼前这男人眸光闪了一闪,终是颔首,转过身去,只应了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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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两句话说完,两个人便各自转身,背道而驰。
阿谣跟着周誉,小靴踩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地走着。越远离岸边,耳边越嘈杂起来。
雨声、风声、雷鸣,还有旁边各种慌乱的说话声、脚步声。
重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愈发让人听不清晰。
在阿谣并未注意到的角落里,从她自洛阳城出发到抵达扬州这一路上都在盯着她某个人,此时正与那人的同党交换眼神,各自颔首。
他们接到了上头的命令,要借着这场大雨和眼看就要来的洪水,给这位姜二小姐弄一个“死于非命”。
不过,阿谣无意中被夹杂在这所有声音里的其中一种声音给吸引了去。
那是女子的喊声,带着直白的焦急,几乎喊得声嘶力竭。
阿谣努力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过去,便看见一个年岁不大的妇人,一直在周围四处走,边走边一遍遍喊着——
“阿凯——你在哪?阿凯——阿凯——”
听的人大约能推断出,这个叫“阿凯”的,应该是这位妇人的孩子。
在这泼天的雨幕中,年轻的妇人与自己年纪尚幼的孩子走失,周围的人都知道洪水要来了,一个个急于奔命,根本无暇管一个母亲的求救。这年轻的妇人别无他法,只能这样用最笨的法子,一遍遍喊着儿子的名字,在周遭四处地找。
阿谣心软,又是自打幼时就与家人失散,颠沛流离在外十几载,最是看不得这样的事情。是以,她忍不住叫住走在前头的周誉——
“这位大人。”
周誉忙回过身站定,面无表情,只拱手垂目说:
“不敢当姑娘这声大人。姑娘有何事只管吩咐便是。”
阿谣指了指不远处,那妇人不停寻觅叫喊的身影,解释道:
“她的孩子好像找不见了,我们去帮她找找,可以吗?”
“恐怕不行,属下指责在身,现下务必送姑娘回去。”
那边妇人撕心裂肺的喊声又传过来,一下一下冲击着阿谣的耳朵。
“阿凯——阿凯——”
虽然已经没有了儿时的记忆,可是阿谣现在听着那妇人的喊声,甚至能想象到当年她与家人失散的时候,她的母亲胡氏有多着急难捱。
若是今日不管这事,阿谣的心里怎么也过不去。
只是周誉已经这样说了,她只好退了一步: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就在旁边等着,让她们两个去帮忙,可以吗?”
阿谣说话的时候,用眼神向周誉示意她身边扶着她的月心和宝菱。
周誉是太子影卫,向来只遵太子一个人的命令。可是眼前这位是太子爷心尖上的人……
阿谣说完这话,还没等周誉再开度开口拒绝,就忙又补上一句:
“她的孩子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我保证,找到了马上就走,绝不会耽误多少功夫的。”
“那,好吧。”
终于说动了周誉,阿谣脸上这才多了一丝喜色。
总归此时她身边除了明面上的周誉、月心、宝菱,还有卫国公特意安排的暗里守护着她的一队暗卫,他们这么多人,也许能早些帮那妇人找打她的孩子。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到了妇人面前。阿谣妥贴地安抚两句,然后便说要帮她一起找,还询问了那孩子的大致样貌,之后,便穿梭在散乱的人群中,艰难地去找那个走失的孩子。
此时,阿谣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些找到那个孩子。
因为,她知道那种身边举目无亲,入眼皆是迷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