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明眸中却尽是冷厉。双手执着九天御神箭,将箭头塞进他的口中,看着他圆睁欲裂的眼,淡淡道,“我刚记起,从这个地方杀人,好像不用什么力气呢。”
说着话,用尽全力的一压箭尾……一种穿透的感觉传来,地上的人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再无生机。
嫌恶的移开眼,抬头就看见周围的卫士看她的眼神,皆多了畏惧。
没用人支撑的踉跄站起,她跌跌撞撞的向殿外走去。
这里的味道,她一刻也受不了了。
果实
四周嘈杂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至戛然转为静谧。日正当空,虽然仍是春季,却已灼热逼人,她在殿外闭目养神,竟也出了些薄汗。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自己的手染上鲜血。” 不知过了多久,那清淡纯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送来一阵湛然的凉意。
舒适的向后靠了一些,将自己缩进他的影子,她没有回头的答道,“但是我也不介意。”
他叹息出声,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自己,然后便出神不语。
闭目静听着殿内传出的月影那中气不足的声音,她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月邝怎样了?”
“当场伏诛。”他答得漠然,仿若事不关己,其中却透着种说不出的疲惫。
她倏然回头,入目的仍是南月官员那张陌生的脸,不过官服已经被他脱下,换上了便服。
“累了吧?”她优雅的一指身旁的空地,示意他坐下,仿佛那不是太庙大殿前的石阶,而是最华丽的殿堂中招待贵客的席位。
他该对这邀请表示受宠若惊吗?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坐了下去。
又是磨人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自那夜后,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虽然不至于尴尬,却都还没有适应这种无法定义的关系。
他们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却不是情人。可以赌上下半生来相信对方,却不是朋友。明明已经紧紧相缠,却没有勇气打破那矜持的疏离与淡薄。
“月邝死了,白彝族恐怕要作乱吧?”她没话找话的讪讪道。
他淡笑,“这就是月影要烦恼的了。也许对天宇是好事也说不定呢。”
她低下头,出了会儿神后,轻声道,“我其实……真的很喜欢月都呢。”因为有个很好的游伴吧?若没有他的引导,月都对她来说,恐怕也只能是一个充满了异族人的热闹地方,而那隐藏在热闹之下风情,是与忙碌又粗心的她无缘了。
现在,当种种俗事尘埃落定,她焦躁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回首一切时,她发现自己在这里的经历,竟是如此繁华的一梦。可惜在她懂得欣赏的一刻,这因他而华美的梦便已醒了。
月都所有的因缘,终将在这里结束。
“我……”抬头便看进楚曦了然的注视,她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那时我在十里亭许诺的,现在还有效。”
那时她曾许诺,只要楚家现在退出储位之争,东宫必定不计前嫌,保楚家日后荣宠依旧。而现在她能保证他的,也只有这些。
不等他回应的起身,转头向殿内走去。那里还有她未完成的戏份。新鲜出炉的南月国君和一干叛臣降臣还等着她去安抚慰问。这甘甜的胜利果实,月影需要和她一起分享呐。
才迈出一步,纤手便已被他轻轻抓住,“我护送你回京,可好?”
她一愣,心湖似被这短短的问话投下了千斤大石,久久无法平静。
他们的关系,早已经太过于危险,继续这样下去,她害怕受伤的将不只是他们两人……可是……拒绝他吗?对一个她如此喜欢,又为她付出如此之多的男人,她实在不舍拒绝,也不忍拒绝。
思绪紊乱如麻的什么都想不清楚时,她听到自己有些飘忽的声音,“好。”原来内心的挣扎,只是虚伪的忏悔,而她的意愿早已背叛了她的意志。
他得到回答,松开了她手的瞬间,莫名的空虚感从掌心直涌上了心间。当她以最优雅的姿态出现在太庙大殿时,仍忍不住用心去感受那残留在掌中的温度……
同行吗?
她脸上浮现出今日第一个笑容,完美得近乎虚幻,让人忽略了那不应存在于世上的美丽下,近乎冷酷的决绝……就当是最后的放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