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珍深思片刻道:“我也说不上来,可是我总觉得他们所持的理由不够充份,就拿这叶青为例吧,他明知你母亲尚在人世,而他对你母亲的迷恋已至如痴如狂的程度,为什么他不去寻找你母亲的下落,却终年苦守在这一座山谷之间!”
李平候连忙道:“你没听他说是灰心世事……”
花珍摇头道:“灰心世事,抱情苦守,只有心地善良的人才能具有这种傻劲,照叶青的心性行为,他不是这种人!”
李平候连忙道:“他是怎么样的人?”
花珍道:“他的欲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我的想像中,他为了要求一己的私情,定然会采取一切的手段……”
李平候打断她的话道:“你别长篇大论地发表见解了,还是直接了当,把你所想说的话说出来,你不知道我多着急……”
花珍一笑道:“其实我的话很简单,我以为他是在恐惧……”
李平候诧然道:“恐惧?他怕什么?”
花珍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是我敢确信我所想的绝对不对错,晏人龙,晏美芝、叶青……他们一个个把自己藏得如此严密,绝对是有所顾忌,甚至于你的师父也怀着这种恐惧,否则他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李平候并不完全她的推论,可是也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对,因为师父(现在知道他叫海西日了)留给他最后的一封信上,言辞含混,到现在他还没有想透其中的意思,尤其是那一段:“日来隐疾有萌发之势,恐亦难久于人世……”
以及另一段:“茫茫是世,武功高于汝我者,大有人在,汝日后必有所遇,尚望善为应付……”
以师父的武功造与内功修养,身体绝不可能会什么隐疾而致性命之忧,除非是为人所伤的。
师父假黑旋风之名横行江湖数十年,人闻之而色变,还有什么人的武功会比他更高呢?可是照信上的口气,那人不但存在,而且自己也一定会遇上,还叫自己善为应付,可见花珍所诉虑的也不无理由……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花珠却叫起来道:“咦!这衣袖里还有一张纸条……”
大家连忙凑过去,只见她持着一片断袖,从夹缕中抽出一张小小的字条,纸色陈旧得都变黄了!
打开字条,上面却是一首小令般的短歌!
“织就金缕衣,中贮绵绵意,寄语窗前燕,持去东海西,天涯问落日,道侬长相忆……”
“江水日夜流,有人楼上愁,相离一何远,宝刀尚利否?速觅修罗扇,归斩恶人头……”
旁边另有一行小注:“妾背人织得金缕衣一袭,着叶青交君,盼珍袭而藏,御此可避穿心剑之利锋,然斯獠,功深非修罗刀无以除之,君心比日月,义感天高,妾无以为责,然斯儿若冥顽一如乃父,可迳杀之以免为世人患……
哀牢四季皆春,妾心则永为寒冰所封,思君之念如望春讯,尚祈天心垂佑,则终有解冻之日……”
李平候看得呆了,自己的身世多少总算有点明白了,这件金缕衣,这封信,一定是母亲托叶青带给师父的,可能叶青把它吞没了下来,甚至于师父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会事……
自己的母亲在哀牢山,伴随着一个武功很高强的恶人,那个恶人正是自己的父亲……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情形,真正的内情却必须见到母亲后才知道。
所以他沉声道:“到哀牢山去!”
□□ □□ □□ □□哀牢山在滇边与交祉接尘,绵亘数千里,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有亘古不化的雪岭,也有四季常花的绿谷。
居民更是复杂,有移边的汉民,也有未开化的苗瑶、摆夷、锣锣等野蛮民族,更有肤色如漆的交祉人!
山中有上接云天的峻岭,有参天的巨树,有洪荒时代遗留下来的巨兽,有杀人不见形的瘴烟毒雾……
李平候率着花氏六女,终日跋涉在崇山峻岭间,寻找他母亲的下落,地方那么大,目标那么小,何异海中捞针。
闯了十几天,不但没有一点结果,反而引起了许多无谓的纠扰,第一是言语不通,无法向人问讯。
即使有一些移民的汉人,也多半是散居在平原的谷地,深山中差不多全是喋喋鴃舌的蛮人,言语不通,习俗不同,势必引起误会,他们仗着一身武功与李平候手中的宝刀,固然不会吃亏!
可是不为人杀就杀人,那是李平候所不愿意的,但也是无法避免的,那些蛮人发起横来简直是不可理谕!
十几天中,他们接连遭遇到三四十次袭击,有的是对人,有的是对兽,虽然一一都应付过去了。
然而李平候却变得十分焦燥,每次有人在刀下血膏锋镝时,他心中总是觉得很难过,可是这又有什么法子呢?
这一天,他们来到了一处山村,远望茅舍毗连,炊烟四起,桑麻阡陌纵横,现着和平与安谧!
花珠高兴地道:“这个村落中的比较开化,大概不至于动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