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贾敏点了下贾孜的鼻尖,笑嘻嘻的道:“我听说昨天的元宵节,有人过得很不错呀,携手逛灯会买花灯,惹得羡慕目光无数。怎么,就没猜几个灯谜赢点彩头吗?”身为贾孜最亲密的人之一,贾敏自然知道猜灯谜这种事对贾孜而言,根本就是一件只能看热闹的事:从小到大,每次遇到有猜灯谜的地方,贾孜总是先兴冲冲的挤进去,再气冲冲的挤出去,根本从来都没猜过。
看着一大清早特意跑到家里来堵自己的贾敏,尤其是贾敏上来就踩自己的痛脚,贾孜撇撇嘴,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怎么,昨天晚上逛了荣国府的那个叫什么天仙宝境的省亲别墅,看了贾家那位有大造化的吸金石还不够你折腾的,还能跟卫诚甜甜蜜蜜的聊着元宵灯会有多么的热闹、多么的精彩。莫非……”贾孜挤眉弄眼的看着贾敏,一副“我知道你昨天晚上一定是做坏事了”的调侃表情。
听到贾孜提起前一天夜里贾元春省亲的事,贾敏脸上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连贾孜的调侃都没能听得出来。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贾敏直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有气无力的道:“唉,别提了。一提起这件事,我就头疼。”
虽然前一天晚上,贾敏因为贾元春省亲的事折腾到了很晚。可是,对于贾敏而言,这点折腾倒也不算什么,并不会令她觉得疲惫或是头疼。令贾敏觉得头疼的是荣国府众人那嚣张狂妄的样子以及贾元春那隐隐的肆无忌惮的态度。
在荣国府的省亲别墅建成以后,贾政便向上请旨,请求上皇允许贾元春回家省亲。而上皇很快就有了回复,允许贾元春于次年的正月十五夜回家省亲。只不过,由于贾元春省亲的时候正好是正月十五,因此,贾元春也只能等到宫里的事情都结束了以后,才能开始省亲。
虽然贾元春省亲的时间是在晚上,可是贾母却一大早就派人将贾敏和卫家的兄妹两个给接了过去——与贾孜不同,贾元春省亲的事,贾孜可以不加理会,可是贾敏却不能这么做。就算是心里百般不愿,可贾敏却还是不得不回到荣国府,跟着那群兴奋得不知东西南北的荣国府众人一起等着迎接贾元春的大驾。
只不过,贾敏早就不是过去那个以荣国府为荣、任荣国府摆布的傻姑娘了。无论身边的人怎么赞叹这省亲别墅有多么的令人惊艳,宣扬若贾元春能够再进一步将会给荣国府带来多大的好处,可贾敏却丝毫都没有被他们的兴奋所感染,反而隐隐的感到了一种厌烦:贾元春被封为太妃了,可贾家除了倾家荡产的给她修了个园子,得到什么好处了吗?贾政不还是那个永远也升不上去的从五品工部员外郎?贾宝玉不还是一天到晚的府里瞎混,连个进国子监读书的特许都没有?
最终,实在受不了四周那种轻浮张狂的氛围,借着年岁已高的贾母精力不济的“东风”,贾敏直接带着自己家两个无聊得直打哈欠的孩子,又带上了贾迎春和贾大姐儿,施施然的跟在了贾母的身后,进了内室:内室可比大厅暖和多了,只有傻子才会在外面一直等着呢。
至于王夫人那副贾敏没有一直立于寒风中等待,就是怠慢了贾元春的眼神,则被贾敏自动的忽略了:以她和贾元春之间的恩怨,她今天能够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看在天家的威仪以及贾母的面子上了,难道还能要求她满怀期待的热切盼望贾元春省亲归来不成?
因此,虽然说是去迎接贾元春,可是贾敏还真的没有贾孜以为中的那样疲惫。只不过,对于贾敏来说,心远比身体要疲惫得多:荣国府的不省心程度整个京城都知道。
虽然贾元春在贾家只坐了不到三个时辰,可是等她回宫的时候,时间却已经很晚了。如果不是卫诚将帝后送回皇宫后又赶到荣国府接她们母子回家,她可能就得要睡在荣国府了。这是贾敏最不愿意的事:她可不愿意听荣国府里那群没有见识的人没完没了的吹嘘与炫耀。因此,能够回到自己温暖的家,自然是最好的。
只不过,等到贾敏回到家安顿好已经睡着的两个孩子,再打理好自己,却猛然发现自己竟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贾孜,让贾孜知道她今天所受到的折磨。
于是,今天一大早贾敏就起来了,并跑到林府来堵贾孜。
可是,令贾敏没有想到的是:贾孜竟然会一直留在家里等着自己。
“怎么了?”听到贾敏说头疼,贾孜终于收起了嬉皮笑脸,关心看着贾敏:“头怎么开始疼了?要不要紧?要不要找大夫来看一下?”相较于贾孜的活蹦乱跳,连喷嚏都很少打的健康,贾敏的身子在贾孜的眼里自然是十分的娇弱的。再加上贾敏之前经历的那次几无求生意志的重病,贾孜看着贾敏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自然十分担心。
“我没事。”贾敏轻轻的摇了摇头:“就是昨天吹了点冷风,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歪着脑袋看了看贾敏,确定贾敏的脸色没什么异常后,贾孜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是一副悻悻的模样:“那贾元春就没干过好事。”贾孜边说边将下人叫了起来,让他们去熬趋寒的姜茶。贾孜自然知道贾敏昨天为什么会吹到冷风:贾母的眼里只有那个给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当妃子的贾元春,早就没有贾敏这个女儿了,所以才会不顾贾敏的身子娇弱,让贾敏站在寒风里迎接贾元春。
贾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看着贾敏略有些沉重的样子,贾孜眨了眨眼睛,嘴角也勾起一丝的笑容:“昨天晚上卫诚去接你了吧?”贾孜和林海在元宵灯会上遇到了微服出行的新皇和皇后,后来又将他们送回皇宫。之后,卫诚就直接去了荣国府,去接一早就被荣国府里的人叫回去的贾敏回家。
贾孜了解贾敏,知道她必然会有话要跟自己说,因此,才会一大的就特意等在家里,等着贾敏过来。
提到卫诚,贾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轻轻的点了点头:“嗯。要不然的话,我怎么会知道你昨天晚上竟然和林妹夫去逛灯会去了?”说到这里,贾敏还暧昧的朝贾孜眨了眨眼睛。
“卫诚真是一个大嘴巴。”贾孜轻声的嘟囔了一句,接着又转向了贾敏,一脸讨打的笑容:“怎么,没去成元宵灯会很遗憾吧?该不会……因为这样,昨天晚上就与卫诚闹了一宿吧?怪不得你这今天这么的光彩照人啊!嗯,就算是头疼都掩盖不住你的好气色。”贾孜满脸的暧昧,让人恨不得狠狠的挠她一把。
察觉到贾孜话里的意思,贾敏脸都红了,张牙舞爪的冲向贾孜:“贾孜,你……我一定要撕了你这张嘴。你……”
“好了,不闹了。”贾孜连忙抓住贾敏的手,并好奇的道:“昨天到底怎么样啊,你快点跟我说说,让小的也感受一下太妃娘娘的排场。”昨天的事情,贾孜跟谁打听都不如跟贾敏打听。而且,昨天皇后接到那小太监报告后那突然变得凌厉的眼神,还是令贾孜下意识的有些在意。
“别提这件事了,”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贾敏这才往贾孜的方向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我觉得贾元春是疯了,竟然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想到贾元春那句看似无心的话,贾敏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很多时候,很多事往往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贾元春说出那种话来,明显是觉得贾氏一族的人死的不够快。
贾敏谨慎又小心的模样自然也引起了贾孜的重视:“到底怎么了,贾元春到底说了什么?”
“她……”四周看了一圈,贾敏这才以更小的声音说道:“她竟然说母亲和嫂子将她送到了见不得人的地方去。”想到贾元春的那句话,贾敏现在还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是她危言耸听,而是这种话一旦传出去,贾家的人还有活路吗——什么时候皇宫竟然成了见不得人的地方了?就算是,这种话都只能烂在肚子里。即使是做梦的梦话,这种话都是不能说的。更何况是当时在场的还有那么多的人。
“你说什么?”显然,贾孜也被贾元春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她竟然真的这么说?”
贾敏轻轻的点了点头:“当时不只我一个人在场。母亲、嫂子、宝玉等几个孩子,还有几个下人,都在场的。”
“天啊,”贾孜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么多年,她在宫中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贾敏和贾孜一样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听完这句话,真的是吓坏了,浑身冰凉冰凉的。你说,这种话要是传出去了……”
贾孜看了看贾敏,无声的叹了口气,心说:“担心得太晚了,已经传出去了。而且,还是传到了那一直生活在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的夫妻俩的耳中。”宫中内侍服饰的小太监、皇后突变的脸色、贾元春的话,联系在一起,已经说明了一个很明确的事实:贾元春的身边有新皇和皇后的眼线。
贾敏向来聪明,察言观色一直都是她所擅长的。因此,一看到贾孜的表情,她的心里就是咯噔一声:“你干嘛这个表情,该不会你已经知道……”
轻轻的点了点头,贾孜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呢?”
“你怎么会知道的?”贾敏一把握住贾孜的胳膊,着急的道:“你是听谁说的?”贾敏可是不会以为贾孜已经无聊到了在荣国府里安插眼线的地步。因此,贾孜既然能知道这种刚刚发生没几个时辰的话,那么肯定还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如果那人要对荣国府不利的话,贾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嘴上说得再狠,可她到底出身于荣国府,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荣国府出事无动于衷。虽然有卫诚在,就算荣国府出了什么事的话,她和孩子们也不会有事。可卫若兰和卫若薰的年纪毕竟还小,有一个触犯天威的外家,对他们的名声也会有所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