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梅走到将军府门前,礼貌问道:“你好,我要见沈将军,麻烦你们通报一下。”
门卫上下打量这个少女。
一头乌黑的直发被编成辫子,放在脑后,身上的鹅黄色格子裙刚过膝盖,膝盖以下的白嫩双腿裸露在空气中,脚上是一双杏色的皮鞋。
自打沈之沛来到上海,多少想发达的人都想巴结他,自认美貌的女人也不在少数,都想要与这位位高权重的男人扯上关系,且不说千人,百余人必定是有了。
眼前的这位少女,必定是想仗着年轻貌美来巴结沈之沛,这种人,他可见多了。
门卫轻扯唇角,毫不客气道:“我们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见?走走走!”
虽然早就料到会被拦在门外,但是真正面对时,黎雪梅还是有些失望。
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眼见毓婉的庭审就要开始,若是再没人救她,可就完了。
昨日大哥说漏了嘴,他说沈之沛拒绝了周霆琛的请求,周霆琛正苦于这事,杜允唐事先买通了人做假证,他今日也会作为现场目击证人的身份出席庭审,这样一来,人证物证都有了,此次庭审,毓婉的胜数恐怕不大。
名誉受损事小,若是失了性命那才是最可怕的。
杜允唐不过见了青萍几面,就要为她痴迷到如此地步,为了他,设法给周鸣唱下套,让她差点失了鸦片的生意,甚至不惜为了她,花大价钱也要置毓婉于死地。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力保毓婉的性命,可如今除了沈之沛,他一个人都不认识。
早些年父亲还在的时候,父亲的生意伙伴自然愿意帮忙,可如今,父亲不在了,黎氏的生意也被人抢了去,黎家渐渐衰败,现如今,能帮得上忙的人不是嫌黎家毫无利用价值,就是担心会因此惹上如日中天的杜家,自然无人愿意淌这一趟浑水。
如此看来,除了求助沈之沛,再无其他更好的选择。
自打拍卖会那日之后,黎雪梅明显能感到沈之沛的监视。
每次出门,身后都多了一些黑衣人;退学不到一日,他就派人送来了画具就连今日,他又派人给她送了一张八国联合艺术画展的入场券,这张入场券,全上海摊也才仅有十张,拥有它的人,非富即贵。
她恐惧于他的监视,更害怕他那张阴冷乖戾的脸,可尽管如此,她也不能拿好友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就算今日即将面对的,是一只猛虎野兽,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见他。
雪梅决定豁出去了,见卫兵依旧拦着不让她进去,她便再次开口问道:“麻烦你,就通报一下吧。”
尽管语气轻柔客气,却还是敌不过卫兵的再次阻拦,他摆摆手,不耐烦道:“我向来不打女人,别逼我动手!快走!”
“黎小姐!”正当雪梅为难之际,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卫兵见到来人,都恭恭敬敬地低头问候:“方副官!”
方同走出门来,在雪梅面前停下,语气客客气气,“黎小姐,您终于来了。”
“终于?”不等雪梅疑惑,方同又端起身姿,朝着诸位卫兵说道:
“擦亮你们的眼睛!这位是黎氏建筑的二小姐,”方同指向雪梅,一句一字道,随之视线回到卫兵身上,阴冷的语气充满威严,“是将军特允的贵客!只要她来,你们必须随时放行。”
“是!”卫兵们立刻异口同声地回应,生怕慢了,就要被军法处罚。
“黎小姐,我们将军已经候您多时了,跟我走吧。”
雪梅在方同的带领下一路走进将军府。
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白木栅栏,尖耸的褐红色屋顶,青绿色的草坪,充满异国情调。扇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走进那座宅子,一眼望见的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繁复的灯饰却发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墙壁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光影,欧式壁橱、古典风格的暗格酒柜,设计之独具匠心从这一处处细节可见一斑。穿过宽敞却冷清的长长走廊,两面的名画映入眼帘,画里的名人大多都是上个世纪的闻名大将。
其中一幅《跨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口的拿破仑》,展现了第二次反法同盟战争期间,拿破仑率领4万大军,为了争取时间抄近道越过圣伯纳隘道进入意大利的情形。
画像上的拿破仑身穿总大将的制服、金边的两角帽、佩戴着军刀骑着马,被风吹起的披风包裹着他的身体,他的手指向高高的山峰,眼神坚定,充满了英雄气概。画像色彩阴沉,天空中的云层低沉,地势险峻,红色斗篷显得格外醒目,这些元素共同塑造了拿破仑在逆境中的坚韧和无畏。
“黎小姐,您且在这坐着,容我向将军通报一声。”
见沈之沛不在,方同便将人带到沙发前,随后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雪梅微微颔首,礼貌笑道:“那就有劳方副官了。”
“看来黎小姐对这打仗之事也颇感兴趣啊!”一道阴戾的声音响起,在肃静的大厅中显得尤为刺耳。
闻声抬眼,便看见沈之沛缓缓地步下楼梯,朝自己走来。
雪梅大大方方地迎过去,微微颔首,礼貌问候:“沈将军。”
沈之沛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外加一件黑色马甲,笔直的西服配合着他挺拔的身姿,犹如高山流水般流畅,展现出雄壮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