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越想不明白,明明都放学了,教室里怎么还坐着这么多人,粗略看下来,少说有二三十个,占了班里人数的一大半。
教室里的学生也没料到作业写得好好的,突然有人闯进来,定睛一看,还是迟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一阵风似的破开教室的大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查什么违禁物品的。
全场的人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都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等迟越看清第五组第二排的温降,发现她不仅完好无损,还正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时,不禁缓缓皱起眉心,精致的五官在雪白的日光灯下宛若雕塑。
末了,他开口问:“在干什么?”
他刚才进来时气势汹汹,这会儿发问,即便语气还算平静,也没一个人敢主动接他的话。
教室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最后还是温降放下手里的笔,轻声告诉他:“在晚自习……”
“……”迟越紧了紧嗓子,喉结微微向下滑动,彻底确认自己闹了个乌龙。
心下不由觉得恼火,想着她早上都吃饱了撑着给他留字条了,就不能顺便写一句晚上要晚自习吗?
然而眼下又不能表现出来,他顿了顿,只能接着问:“几点结束?”
“九点。”温降再次老实回答,嗓音温软。
“哦,”迟越镇定地应了声,点点头,留下一句,“那我在正门等你。”
话音落毕,便反手带上了门,一刻也不想在原地停留,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温降看他离开,才意识到他原来是来找她的,脸上的表情微怔,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不自在。
偷偷转头看了眼周围的人,发现他们竟然都露出了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重重松了口气,就更觉得尴尬了。
一班虽然是整个年段最好的班,但也不过是矮子堆里拔高个,相比那些直接取消了晚自习的班级,他们班四十多个人能有三十个来上晚自习,已经很不容易。
可现在被迟越这么一搅和,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班级纪律彻底崩溃,从原本的小声交头接耳变成了锣鼓喧天,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温降中途甚至听见有人劲爆地“我操”了声,随后就开始编排她和迟越的浪漫同居史,说什么“是不是在家等着急了”“想不到对女朋友还挺上心”之类的话,臊得她脸颊滚烫,也没心思写作业了,默默低头收拾起书包,找了个机会逃也似的离开。
几分钟后,温降在校门口追上走得飞快的迟越,赶紧上前拉住他的衣角,气喘吁吁地问:“你怎么来了?”
“你……”迟越看她一眼,刚想问“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有晚自习”,又觉得语塞,估计她也没想到有人都上了两年高中了,竟然连学校有晚自习这事都不知道。
最后只能生硬地蹦出一句:“算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好在温降还算自觉,猜到他是因为在家没等到她,怕她出事才赶来学校的,松开他的衣角,道歉道:“对不起啊,我早上应该跟你说一声的,让你担心了……”
迟越听到这句,才从鼻尖轻哼了声,转头拦下校门口的出租车,冷声道:“回家吃饭。”
“诶,”温降眨了眨眼,小声提醒他,“我在学校吃过了……”
“那也再吃一次。”迟越飞给她一记眼刀。
温降被他威胁,只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跟他一起坐上车回家——
兵荒马乱的一周总算安稳度过,温降迎来了第二个的周末。
但星期六中午迟越起床之后,在家里晃荡了一圈,还是没见着她的人影,最后又在餐桌上找到她留下的字条:
【我今天要回家一趟,晚上应该会回来的】
话说得不明不白,迟越看着字迹娟秀的“应该”两个字,轻啧一声,丢下纸条。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她没有车怎么走的,甚至连她家在哪儿都不知道。
迟越越想越烦,抓了抓头发,索性到衣帽间换了衣服,出门给她买手机去了。
……
温降前天中午回寝室给她妈妈回了一个电话,话还没说两句,就到了午休断电时间,崔小雯只能在挂电话前放话:“我不管你怎么样,周末必须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
迟越的小区门口就有公交站点,温降一早起来转了两趟车,又走了一段距离,才回到她名义上的家。
崔小雯现在住的地方是租的,离她和耿智志生的儿子的小学很近,耿子烨出生之后,他们就卖掉了一套拆迁分来的房子,另一套拿去收租,转头租了一套便宜的落地房,也就是他们现在这个家。
房子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了,一共三层楼,很旧,外墙的漆已经脱落,排水口上能看到厚厚一层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