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朗心道长得还不错,从遗传的角度考虑,自己那位未曾谋面的老婆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再看看他的穿着,一身青色官袍,袍子上绣着一只白鹇。沈朗知道,袍子上绣着白鹇的是正五品,相当于后世的副市长级别。看来还是一方大员。
此时赵朝瑞也正在仔细的打量沈朗,听见沈崇文让他叫岳父大人,赵朝瑞没什么表示,很是耐人寻味。沈朗心中知道,这门亲事成不成还在两说之间。不过就目前来说,还真是名正言顺的岳父,不能缺了礼数。
“见过岳父大人——”沈朗深深施了一礼。
“免礼免礼——”
赵朝瑞淡淡一笑,扶起了沈朗。眼睛里却是有了疑惑之色。对于沈朗他可是很熟悉的,那就是一个五毒俱全的人,浑身都透着一股痞气。可现在一看,除了模样没变,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以前的那股痞气不仅丝毫不见,相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勃勃英气!
而且身体看上去也强壮了许多,以前那种因酒色过度而发青的脸色再也找不到了。再联想到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赵朝瑞心中微微一喜。不过既然来了,还是要当面考校一下的。
想到这里赵朝瑞和颜悦色的道:“朗儿啊,作为主管一府的农利,巡视各县是本官的职责。灵丘县原本是个什么样子我是心中有数的,可是这次一路行来,却是大大出乎意料啊!
特别是五里屯这样的地方,那些麦苗长得——啧啧啧,就是称之为塞外江南也不为过!本官召了一些农人相问,说是搞了什么大农庄。而且他们都说这些都与你有关啊——”赵朝瑞说着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沈朗。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
看来这就是当场考校了,若是以前的那个纨绔,自然是无法自圆其说的。可对现在的沈朗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沈朗微微一笑,开始娓娓而谈。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一朝觉醒,这样再发生这些变化就不觉得太突兀了。
然后沈朗说了一遍如何从书中找到灵感,再研制出水车,压水机,一直到研制出肥田粉……是一一道来!期间还就赵朝瑞提出的诸多技术性问题一一解答。还别说赵朝瑞主管一府农利多年,对于农事还是比较精通的。问的很多问题都在点子上!可这又怎么难得倒沈朗呢,在沈朗滴水不漏而且十分完美的回答了所有的问题后,赵朝瑞已是面露喜色——看着沈朗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以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现在却是脱胎换骨了!
而沈崇文更是笑得十分的得意——眼睛都眯起来了!眼前的这尊可是大神啊,若是放在以前,就是专门下帖都不肯上门,现在倒好,不请自来了。而且在刚才的相谈中,语气中多有不信。现在怎么样——这翁婿当场对答,是金玉还是草絮该是心中自明了吧!
而且沈崇文这么高兴还有其他的原因,以前自家的儿子是个草包,而定亲的是有名的才女,若说不感到难堪,那是假的。可是现在朗儿大展神威,感觉再也不用低人一等了。
沈朗把控全局的能力非常好,虽然在回答问题,可对于全场每个人的心态却是洞若观火。看见老爹高兴成这个样子,知道他以前受了不少气,心道既然这样,就索性再加一把火,再为老爹长长脸!
沈朗这么做还有更深层的考虑,今天来了这么一出,这门亲事十有**是要成了。虽然沈朗没见过自己那媳妇的模样。可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沈朗即使是一个穿越客,对此也是无能为力。既然如此,今天就借老泰山的口,也好让自己那个媳妇知道知道,把扣在头上的那个屎盆子给踢了。
根据以前的记忆,沈朗知道自己的这位准泰山对于算学十分的痴迷。于是沈朗就把话题有意无意的往算学方面引,果然,一说到这个方面,赵朝瑞来了兴趣。他主管一府的农利,常常要与各种各样的数字打交道。所以对于算学很是痴迷。
在沈朗稍稍露了一手后,解决了几个难题之后,赵朝瑞再次大吃一惊。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回算是遇到高人了,赵朝瑞当即提出了一道已经困扰了他多年的难题,也是在此时公认的难题。不过此时已经完全不是考校的心态了,而是一种遇见大能,虚心求教的心态。“贤婿,如此说来,那道存在已久的难题你会不会做——”在不知不觉间,赵朝瑞已经用上了贤婿的称呼。
注意到了这一变化,沈朗微微一笑。道:“请岳父大人赐教——”
“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内几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看看周遭不差争。三人供食一碗饭,四人同吃一碗羹。算来寺内几多僧”赵朝瑞已是急吼吼的说了出来。
这道难题困扰了他多年,他想了许多法子都找不到办法。现在看沈朗解题轻松写意,眼前就陡然有了希望。这一刻他不像是一个五品大员,而像是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沈朗一听,还幸亏是我,换了其他人还真够呛。这道题目在明朝那绝对是一道类似于哥德巴赫猜想的难题!不过用现在的代数方程来解答,就迎刃而解了。
设寺僧为x,则可以列出如下算式:x3x4=364,可得出x=624,即寺里六百二十四个和尚。沈朗在四五秒之内,已经有了答案,不过为了避免太过惊世骇俗,沈朗还是花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才说出了答案。等到赵朝瑞把答案代入,验证无误后。已是捻须大笑道:“好,好,好!真是吾的东床快婿啊——”
在这一刻,他有些怀念已经过世的父亲,自己以前还埋怨过他,误了宁儿的终身,可现在看来,那是绝对的慧眼识珠,为宁儿找到了如此良配。
随后赵朝瑞又追问起解题的过程,在沈朗说出了用代数方程解题之后,第一次接触到如此新鲜,又如此强大的解题方式。赵朝瑞又是连连大呼道:“奇才,奇才!”
现在他看沈朗是一百个满意了。都恨不得是自己亲生的才好!不过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也差不多了。
这时沈崇文又凑趣道:“老哥,不是我自夸犬子。你也知道的,小弟做些诗文什么的还马马虎虎,可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案子就头疼,现在我可是轻松了。有那疑难案件都交给朗儿了——现在衙门里都有好几块小民送的匾额呢!”
接着沈崇文从沈朗智断鹅案开始,再到以后其他一些疑难案件一一道来。说的那叫一个详细啊,像一个碎嘴老婆婆!这一说就说了小半个时辰。可偏偏赵朝瑞还就爱听。
于是一个七品青袍,一个五品大员,两人凑在一起,算是找到共同语言了。赵朝瑞一面听得连连点头。一面觉得,今天这次来的真是太英明了。不然这么好的佳婿不是要错过了吗!
而且他都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水车,算学,破案,这些都得好好记住,回去说给宁儿听!也让她高兴高兴!而且说到后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提出了婚嫁的日程。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佳婿可不能错过了!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场合,赵朝瑞穿着官服来的,那就比较正式。最多谈个小半个时辰那就算顶天了。不然就是违了常例。可是今天都大大的超出数倍了,两个朝廷命官却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三人足足谈了一个多时辰之后,赵朝瑞从开始的狂喜中清醒过来了。心道那些水车,压水机什么的可都是好东西啊,要是自己名下的那些田产都装了的话,那得收上来多少粮食啊……赵朝瑞身为一府的同知,名下的田产比沈家还要多。那是不折不扣的大地主!当然这也是大明一朝的惯例,不然光是靠那份微薄的俸禄。一大家子早就饿死了!甚至于有时候朝廷见你度日艰难,还会赏赐一些官田下来。
于是赵朝瑞就有意无意的道:“这一路上,都是看见朗儿做的那些水车和压水机,那个功效真是令人赞叹啊……”
赵朝瑞的话音还未落,沈崇文已是马上接口道:“亲家还不知道吧,小弟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亲家名下的产业有七千亩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