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九晨起,檐上阶前,白雪皑皑。道观之上的天幕一片灰白,云藏日暝,雪带风急。
上清观中,以砖石铺就的圆形演武场,也被掩藏在一片白毯之下。卓松焘、黄硕等一些弟子已吃过早斋,正挥动着木鍤、扫帚,将演武场一点点发掘清理出来。
演武场本就位于上清观紫极宫殿前不远处,几乎占据了前院中部的小半面积。公孙真人、吴天师、授业师傅都站在紫极宫宽大的檐下,一众弟子结成队列,静默地立在清理好的演武场上,聚精会神听着响彻院落的一个声音。
监院明虚子张鹤宗声音沉稳:“众位弟子,今日便开始考较武技。你们平日武技如何,观主和我们几个师傅都是心中有数,也大约能列出等次来。但若不经考较一番,必有弟子不会服气。所以思来想去,我们几位师傅决定用一用江湖规矩,以守擂打擂的法子,让观中弟子真正分出等次来。也让技不如人的弟子,可以真正心悦诚服。”
张鹤宗说完,向身旁的武虚子郝金汉点了点头,这位大家最熟悉不过的教习师傅便站了出来,声如闷雷:“既是守擂打擂,我便根据素日观感,点出几人名姓,作为守擂弟子。守擂弟子除非筋骨受损、或是怯战认输,否则,不得回绝任何打擂弟子的邀战。”
演武场上,众弟子听到此处,已在风雪中窃窃私语起来,都在猜测是哪几个倒霉蛋、就要成为众矢之的,站在那让其他师兄弟打上去。
郝金汉哈哈一笑,迅速将谜底揭开来:“青灵子朱介然、暝灵子卓松焘、冲灵子杨朝夕,你三人为‘武技甲等’的守擂弟子;玉灵子黄硕、关虎儿……你十人为‘武技乙等’的守擂弟子。其余皆是打擂弟子,可任意挑选‘甲等’或‘乙等’的守擂弟子,一对一上去邀战切磋。
若能胜之,则替代那守擂弟子的等次,落败的守擂弟子便归入打擂队列中;若不能胜,也没关系,可以养精蓄锐、另挑对手。”
杨朝夕表情已然垮了下来,一脸愁怨地看向关虎儿几人,看到的只是幸灾乐祸的嘴脸。而更多触目可及的眼神也向他射来,里面蕴藏着热烈与迫切。杨朝夕心中哀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看来自己果然被当成了“软柿子”,一会放对切磋,怕是要成为全场最忙碌的守擂弟子了。
郝金汉却无暇顾及杨朝夕的情绪,接着说道:“本次武技考较规则简单,无论守擂还是打擂,均是一场定胜败。一人将另一人打出演武场外、或是另一人认输,这场便可结束;反之,若两人势均力敌、耐力又好,纵然一场打一天,便也使得。”
众弟子听罢,不禁哄笑,也都心知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出现。
郝金汉跟着笑道:“武技考较,邀战切磋,双方可以徒手、也可使用木制兵器。邀战不限次数,直到决出真正的“武技甲等”、“武技乙等”,再无人上来邀战为止。
剩下的落败弟子,再定出一部分“武技丙等”的守擂弟子,由最终剩余的弟子上去打擂,直至决出最终结果。
最后须嘱咐一点:既是考较,便该点到即止,受伤或者不可避免,但绝不许伤人性命。”
郝金汉说完,便退回到紫极宫宽大檐下。公孙真人张口威严道:“武技考较开始!方才念到‘武技甲等’的三人,便在演武场中等候其他弟子邀战。”
此话刚落,便有大部分弟子自觉退到两侧游廊之内,一面观战、一面躲避风雪。但仍有八名弟子留在演武场上,虎视眈眈地望着场中三人,这八人中,却也有已暂定为“武技乙等”的守擂弟子。
郝金汉闷雷一般的声音自檐下传出:“你们几人要向谁邀战?都说与我听,我现下便排个顺序出来。”
果不其然!待那八名弟子应答之声零落响起,却有六人是冲着杨朝夕而来,另两人向卓松焘发起邀战,竟无一人敢邀战朱介然。
郝金汉挥笔逐一记下,才抬起右手、随意点了名弟子:“就是你!赤灵子柴子昂,可以开始了。”
语毕,朱介然、卓松焘和其他师兄弟,便也暂时退到游廊之下,饶有兴致观看起场上动静来。
赤灵子柴子昂却走向演武场一旁的兵器架,信手抽出一杆木柄竹头的三尖两刃刀来,抖手一震,将上面的积雪震落:“杨师弟,你使什么兵刃?”
杨朝夕本想去抽一柄木剑,脑海里却陡然想起在弘道观时、尉迟观主以“夺槊拳”空手入白刃的潇洒风采,于是抱拳答道:“柴师兄,我不用兵刃。”
柴子昂眼神一凝、按住心中怒火,轻喝一声:“狂妄!”那杆三尖两刃刀,便如蛟龙一般飞腾而起,向着杨朝夕胸前奔袭而来!
杨朝夕撤身一闪,那三尖两刃刀便从身前擦过,他挥起右手、在刀柄上拍下一记,将刀身拍出去尺许。而这随手一拍,却不经意牵动出一缕后天之气来,力道也早超越的普通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