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令世人震惊的消息。
众所周知淮王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敏郡主。
也许是淮王怕将来得了天下也没子嗣继承他的皇位。还是要将皇位还给苏家的旁支,觉得不忿,于是才如此低声下气地向朝廷乞降。但闵少顷想想,既然朝廷会这么痛快的答应,说明朝廷也没有底气能赢下这场战事。或者说,双方都是想做暂时的休整。
各地的秋粮已经入库,很快朝廷的粮缺也不会那般捉襟见肘,而关中的平叛也眼看进入尾声,朝廷那边需要时间来休整,把军队集合起来,再将边关的大军调回来,如此便可以跟淮王一战。
而淮军一直是在孤军作战,本来要响应他们的定王蜀王等藩王也一直没有动静,如果单靠淮王一家的兵马,与朝廷分庭抗礼还有难度,淮王也需要再去跟这些盟友商议,得到他们的绝对支持。再加上敏郡主的安危,淮王也想暂时鸣金收兵。
更重要的,朝廷和淮王都在尽量争取中立地区的秋粮,这才是一场战事的基础。
现如今的罢兵,仅仅是暂时的罢兵,酝酿暴风骤雨之前短暂的宁静。
闵少顷还是会松口气,毕竟徐州城暂时是安全了,豪门大户也不用迁徙了,百姓可以继续安居乐业,只是不知道淮军的下一轮攻城会在何时展开?作为江北重镇,闵少顷也知道徐州城不能幸免于战祸。
马峰来找到闵少顷,见面便迫不及待道:“请闵太守体谅城中的百姓,打开城门,任其自由来去。”
闵少顷此时也沉默了,本来战祸暂时免除,他也准备好让城中百姓恢复以往的平静生活,开城门与否,本是无须考虑的,但他也知道,一旦城门开了,就免不了有大户甚至是普通百姓举家迁离徐州城。
闵少顷态度也强硬了些许,道:“马刺史,不是本官不想开城门,而是战事尚未彻底解除,这城门开不得。”
“有何开不得,现下朝廷和淮王暂时休兵,若是朝廷再跟淮王因敏郡主一事结下什么梁子,到时淮军攻城将会更加激烈,那时的百姓还有活路可言?”马峰话锋一转,“难道你想令闵氏一族就此不存于世?”
闵少顷再次沉默。
淮王提出休兵的条件就是敏郡主,也是淮地的世子,将来的淮地之主。
而敏郡主的重要性朝廷不会不知,现下朝廷说会将敏郡主归还淮南,但绝不会这般轻易将狼崽送回狼群。一旦敏郡主有三长两短,淮军将会不顾一切地攻城,上下一心,报复起来的手段是很可怕的。到时城中守军和百姓,包括闵氏家族都极有可能遭受到灭顶之灾。
“容为兄再想想。”
闵少顷平日里也算一个有勇有谋的文臣,节制兵权以来守城战也打的很好,三千兵在八万多淮军面前依然守住了风雨飘摇的徐州城,他的命令也张弛有度,他的性格也很果断。
但在关乎到城中百姓和家族兴亡的事情上,他一再犹豫。
开城门,徐州将会成为一座死城,下次淮军攻城将很难守住城池。不开,那百姓怨声载道,自己很可能会将他们推上绝路。那可是还有他闵氏一族的族人。
忠义不能两全。
就在闵少顷准备咬牙作出决定时。突然有兵士来报。朝廷派使节过来。
“使节?什么使节?”马峰气势汹汹道,“无论是谁,一概不见!”
马峰知道此时朝廷派使节来一定是想让闵少顷据城而守,这对闵少顷作出决定很不利。
那兵士迟疑道:“马刺史,那人……在城外说,不见到太守就撞墙自杀,还说他是个大仙,撞死了会让城中的百姓蒙难。他一命事小,城中百姓存亡事大。还说让太守多作考虑。”
“好大的口气!”马峰怒道,“朝廷竟有这般无赖破皮之人?他自报了家门没?”
“说了。他说,他叫吴悠,是本朝的国师。随行的是御林军的侍卫。”
听到来者的名字,马峰登时愕然,连闵少顷也错愕当场。
国师吴悠,虽然在朝廷中官职不大,但名头很响。这可是本朝公认的大家,曾著《算经传》《天象百问》《机关草略》等名著。当事星算、机关、算学、术数大家,而且成名很早。早在前朝时就已留下他的名声。更重要的是,在几十年前顺朝建国之前,吴悠便预言了南胡被灭以及新朝建立一统天下的史实,之后果然如其所言,南胡在兴盛百年之后被突厥所灭,而顺朝也从北向南平定了天下。
“太守,刺史。”那兵士见二人沉默,再请示道,“见还是不见?”
闵少顷和马峰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骇,也都知道吴悠这人开罪不起。世上旁人自称为仙那绝对是笑柄,是神棍,天下间谁又敢说吴悠是神棍?
“请他进城吧。”闵少顷整理了衣冠,准备去见这个闻名已久的世上高人。他也很想听听,一代术数名家对此次战事的预测,以及徐州城百姓将来的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