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不在京都闹市,行的是偏僻寂静,乃是前朝一位告老文臣修建的,宅院大抵的制式还保留着前朝的格局,院中细节处甚至还有前朝的痕迹,整个京都城也就只有裴淮止敢这么放肆。
府里到处都是暗卫,院里院外,铜墙铁壁。
裴淮止坐在林挽朝榻前,手里握紧着那个荷包,上面绣着精巧的梨花。
海神医说,林挽朝今日便会醒。
海神医还说,怎么每次跟着寺卿大人出去查案,回来就一身伤。
“怎么能让女儿家家事事冲锋在前?这落了一身一身的疤痕,以后可还怎么嫁人?”
裴淮止没说话,海草实在是不敢再让父亲在自家大人的面前作死,急忙拉着海神医走了。
裴淮止却是破天荒的格外冷静,连看都没有多看海神医一眼。
他觉得,海神医说的没错。
他是总顾不好林挽朝。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把林挽朝留在大理寺是个错误?
可是裴淮止太清楚,林挽朝要报仇,这条路是她唯一能走的路,也是必须要走的路。
他没什么资格让她退守。
武将沙场,林挽朝不会武功,什么也做不了;而文官朝堂,林挽朝一介女子,只会让那群心思叵测忠奸不明的老顽固们处处针对。
可她心思缜密,精通机关五行,惯会拿捏人心,对权力的野心之下却又有为人底线,坦诚干净。这整个北庆京都,能装得下林挽朝野心和仇恨的地方,能让她留在官场的路——只有大理寺,也只能是大理寺。
林挽朝醒来时只看见裴淮止在旁边,往日肆意张狂惯了的眼眸黯然着,看着手心里的荷包。
像是深情,又像是不知所措。
这幅神情,林挽朝还是第一次见。
她觉得诡异。
“大人?”
裴淮止回过神来,看见林挽朝醒了过来,不动声色的将荷包收了起来,眉眼松软下来。
“还以为你就这么死了。”
“差点死了。”林挽朝喟叹一声,那一夜杀了红娘子之后的事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裴舟白救了自己。
他说,他是太子,他没有杀林家的。
前一句是实话。
那后一句呢?
林挽朝不知道。
但是不重要。
“粮草呢?”
“扣下了,消息今日应该就传回京都了。”
“以后要怎么办?”
裴淮止看她如此关心这件事,知道她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放心,裴舟白比你狠。”
这件事,到此为止,剩下的,就交给裴舟白。
林挽朝缓缓收回了视线,看向床顶,古朴的木纹,她知道这是裴淮止的床榻。
可却不像上次抓十二人屠醒来时那般慌乱错愕。或许是因为一身的伤疼的厉害,又或许是因为刚刚死里逃生,林挽朝只觉得在这里,这个屋子,熟悉的松香,在这个人身边——心里安心。
但她不知怎么说出口,裴淮止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她可笑,然后居高临下的笑话她这个念头。
裴淮止没注意她眼眸微闪,将手里的腰牌甩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