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答应,我不杀你。”林挽朝眼底冰寒,强撑着意识说道:“可你忘了么?我是大理寺少卿,我会按照北庆律例,一条一条的审你的罪,让律法来杀你。”
皇后眼中的恨意被慌张和恐惧占据,最后变成哀求,她想上前抓住林挽朝,可却被裴舟白横身一挡,拦住了去路。
等再看过去,林挽朝已经离开了。
皇后颓然彷徨的跪在地上,好像看到了自己必死的结局,她一点点变得死气沉沉。
裴舟白蹲下身来,拿起那把断剑,塞进皇后手中,对上她错愕的目光。
雪夜冷凉,寒霜明亮。
忽然,他笑了。
“母后,再帮儿臣最后一次吧。”
说罢,裴舟白握紧皇后的手,用那断剑狠狠割破自己的胳膊。
锦服破开一个口子,有血滴了出来,滴在青色的金砖上,像是要猝进去的毒。
皇后颤抖的丢开剑,不知道裴舟白想做什么。
只见他笑着,捂着胳膊缓缓地站起来,冷然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一点点往外走了。
那是,看她的最后一眼。
——
夜里又冷又暗,林挽朝提着匕首,亦步亦趋的走在漫长的大道上。
她仿佛坠入冰窟,目光空洞,整个人丢了魂魄。
裴舟白追了上来,却没有打扰她,而是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
他知道林挽朝这样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的婚事,害死了全家。
而那个默许一切发生的皇帝,又操控着她,利用着她,替自己除掉了所有的障碍。
腥风血雨得以活命的人生,却只在天子几息之间,就能被随意摆弄。
任是谁,都会疯掉。
林挽朝忽然笑了,她眼里闪过自嘲,随手抹掉了眼泪。
“原来,我猜的没错,杀害我爹娘的凶手的确不止皇后……可我没猜中,没猜中这一切究其根本,是因为我。”
林挽朝的步子停了下来,她回身看着裴舟白,又哭又笑的反问他:“因为我?”
她摇头,整个人因为悲痛像是快要破碎。
“因为我,他便杀了整个林家?他杀我一人不就好了?他下旨阻止婚事不就好了?那么多办法,为何偏偏是……血屠林家?”
裴舟白不知道怎么跟林挽朝解释,在皇帝心里,任何威胁到皇位的苗头,他都会抹除。
婚事只是一个原因罢了。
林挽朝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恨过。
她好恨,恨那些九五之尊的冷血,恨这冰冷的权势,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喜欢薛行渊,恨自己为什么要嫁给薛行渊!
林挽朝忽然眼前发黑,终于再是坚持不住,瘫坐在地上。
裴舟白担忧的唤她,一直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怔怔的望着裴舟白。
须臾,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捂着胸口蜷缩起来,无助的抱紧了膝盖。可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哭声来,只剩下痛苦的喘息和眼泪。
裴舟白装活死人装久了,麻木到连复仇都感受不到的心口,此刻忽然痛了起来。
他无措的张开手,抱住了林挽朝,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想让她哭出来。
裴淮止从尚书阁出来时,就在很远的地方看见了她,看见她伏在裴舟白的怀里。